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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黑猫

远山

我们家的厨房里出现了一只黑猫。

第一次当然是妈妈发现的,妈妈一大早进厨房的时候,黑猫几乎是贴着妈妈的身子箭一般射到外面,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只是来得及看清楚它的颜色,而对它别的特征则一无所知。很显然,黑猫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家根本就没有养过猫。这跟妈妈对猫的看法有关。妈妈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所以,我们家从来都没有养过猫。左邻右舍倒是有那么一两只猫,但也没有黑色的。后来,我大哥还在村子里作过一番调查,证明村子里确实没有一户人家养有黑颜色的猫。于是,妈妈得出了结论,这是一只野猫。

从那以后,黑猫成了我们家的常客。厨房里的东西,不是今天少了这,就是明天丢了那。

那时候,大哥已经十六七岁,成了家里的一个小男子汉。面对黑猫的猖狂进攻,大哥决定进行坚决的还击。厨房的门短了一截。这扇门本来不是厨房的门,而是一间放杂物的仓库的门,盖厨房的时候没有门,就把仓库的门拆下来安到厨房里,于是厨房里的门就短了一截。大哥找了一块木板,钉到了厨房的门下边。这样,厨房关上门的时候就严丝合缝了。大哥钉好木板之后,用非常有成就感的口气说:“好了,问题解决了。”为了证明问题确实解决了,大哥甚至故意把头天晚上吃剩下的一条小鱼放到锅台上。

但是,当天夜里,黑猫照样光顾我们家的厨房,并且毫不客气地把大哥给它留的小鱼吃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二哥也已经十四五岁,也是一个准男子汉了。二哥无情地嘲笑了大哥,搞得大哥很没有面子。大哥气急败坏地说:“你有本事,你能治住它!”二哥胸有成竹地说:“我要能逮住它,你怎么办?”大哥逼上梁山了,口不择言地说:“你要是能逮住它,我管你叫大哥!”

二哥的办法是“钓”。当然,这是事后大家才知道的。当时,二哥神秘得很,谁也不让进厨房,只是说,逮住了再让大家进去看。二哥把一个钓鱼的钩藏在一条小鱼的肚子里,企图像钓鱼那样钓住黑猫。二哥同样遭到了惨重的失败。小鱼被黑猫吃得一干二净,而钓钩则完好无损地留在了锅台上。大哥看到二哥的失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最后,大哥二哥决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黑猫。他们分析,门是没问题了,关键是窗户。厨房的窗户是格子窗,每个格子都有拳头大小,足可以让一只猫自由地钻进钻出。他们的办法是,熬上一夜不睡,一直守在那里,单等着黑猫进去。然后,由二哥用一块纸板堵上窗户,而大哥则破门而入。破门而入的同时,拉开电灯用木棒猛击黑猫,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

黑猫确实是由窗户钻进厨房的。二哥等黑猫钻进去之后,迅速地用硬纸板堵上了窗户。大哥也破门而入了,拉亮电灯了,正准备用木棒痛击黑猫,黑猫却沿着一根顶梁的柱子快速地爬到屋上的墙洞那里,并且从墙洞那里钻了出去。原来,我们家厨房的山墙有点朝外倾斜,就用一根柱子顶住了房脊的檩条,而正是这根木柱成了黑猫的逃生之路。大哥二哥懊悔得什么似的。

更好的整治黑猫的办法正在策划之中。

一天早晨,妈妈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进厨房,就见一只黑猫轻手轻脚地来到妈妈身边。黑猫弓着脊梁,反复地用身体摩挲妈妈的裤脚,同时,嘴里喵喵地叫着,仿佛在向妈妈请求帮助一样。这令妈妈非常奇怪。这是那只黑猫吗?如果是,它往日的敏捷、凌厉,还有桀骜不驯,都跑到哪里去了呢?如果不是,难道又跑出来了一只黑猫吗?

更令人稀奇的是,黑猫不仅变得无比的温柔,无比的缠绵,还用眼睛示意妈妈跟它走。妈妈就跟着它往前走。一直走进厨房,在厨房的柴堆下,妈妈发现了一窝刚刚出生的小猫崽儿。妈妈数了数,一共五个,和我们家的孩子一样多。妈妈很快跑进堂屋,把我们所有的人统统喊醒,把黑猫生下五个小猫崽儿的事告诉了大家。

那以后的许多天里,欢乐充满了我们家。也从那以后,猫成了我们家的永久居民。

而妈妈的话则让我记了一辈子。妈妈说,黑猫变化这样大,是因为它当了妈妈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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