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掀起众人一角衣袍。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后,一位忘忧山的师兄面带苦涩的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道:“师父,师娘,师妹,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众人以袖掩鼻,一脸嫌弃的看了眼这位小弟子,又抬头望天,果然见乌云密布,风声渐起,一场雨恐怕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风无忧见此沉声道:“抓紧整顿,争取早些上路,走上一个时辰应该就能看到一个小镇,我们去那里歇息一晚。”
风若兮见状刚想说自己先走,却被风无忧下一句话给激怒了。
只见风无忧看了眼她说道:“把这人给我绑起来带走,既然不听话,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忘忧山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动手又怕风若兮生气,一时没敢动。
“你不能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要安排好的生活。”风若兮怒道。
风无忧顿时被气的够呛,挥手怒道:“你们还等什么?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
楚琳琳一手拉过风无忧,一手抚上了他的胸口帮他顺气,偷偷瞄了眼白李等人,嘴里劝道:“无忧,她想自己去闯就让她去吧,女儿毕竟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我们难道能护她一辈子么,你怎么就想不开,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风无忧深吸两口气,摇头道:“此事不一样,今天她必须跟我走,还不动手。”
忘忧山弟子此时虽然为难,却也明白师傅是铁了心要绑了师妹,只好硬着头皮,扯出绳子,不过风若兮的挣扎,就要往她身上套。
青影几人身子微倾,就要上去救风若兮,被白李隐晦的阻止了,不管几人的不解,对风无忧抱了抱拳,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既然风前辈已无大碍,晚辈这便带人离去,就此告辞了。”
风无忧见风若兮已被绑好,心下稍安,回礼道:“请便。”
见白李带人离开,已经被控制住的风若兮禁不住冷笑道:“我的父亲啊,你很快就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的,即便你自认是为了我好,我也不会对你有半丝感激。”
楚琳琳忙过去握住她的双肩,脸色发白的说道:“兮儿,你怎可这样对你父亲说话,快于你父亲道歉,他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自然也就放了你了。”
“到时候就晚了。”风若兮扬了扬头,鼻音略重,声音隐带怒意地说道:“到时候不光是我,就连季渺然甚至是醉倾城与整个江湖都会恨他的,就只因为他今天的决定。”
震惊的看着风若兮,楚琳琳焦急问道:“兮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娘解释清楚。”
风无忧脸带怒意的拉过一家夫人,冷声说道:“今日她说什么话都不要相信,绝对不能放她离开。”
风若兮见此,心里对即将发生的事不免有些绝望,面上却是更加坚毅,最后冷冷一笑,扭过头不再看风无忧一眼,任由被人围着向前行去,什么话都不说了。
楚琳琳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风无忧很少这样生气,她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再说些什么,一定会让他更加难受,遂只好先委屈一下女儿了。
虽然卯足了劲赶路,但此地天气多变,大雨来得及快,还未等众人抵达小镇,便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风无忧扶着自家夫人,时不时地还偷偷瞄一眼身后的风若兮,暗恨自己临行前把话说得狠了些,这时候哪里还拉得下脸去关心风若兮,见女儿几次险些滑倒,不免有些心软,但见风若兮虽然顶着大雨,却仍旧冰冷的脸,他又有些埋怨风若兮不知深浅,只看到自己这个父亲手段强硬,却不知若不是她与九幽宫的人走得太近,又怎会有现在的情况?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风无忧便开始想着以后要怎么跟女儿解释这些事了。
此时他并不知,这个以后,便是没有以后了……
顶着雨急行了一个多时辰,众人终于是进了小镇,结果一连进了几家客栈都说客满,而这时风若兮已经着了凉,隐隐还有发烧的迹象。
风无忧这下也不敢在说什么不相信风若兮的话了,连忙拉着众人赶往下一家客栈。
风若兮自小很少生病,只是自从两年前的一次突然失踪又莫名其妙的回来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原本就不怎么样的武功更是无法见人了,偶尔生病也是比旁人严重的多,也是自那时起,风若兮开始自己研究起了各种医术,每次生病也是自己开方抓药,自己熬煮,从不经他人之手。
众人又跑了两家客栈,好不容易要到几间客房,结果风若兮已经烧的不省人事。
楚琳琳赶紧叫人去请了郎中,转身见风无忧现在床边盯着女儿发愣,不禁怒道:“那么大的雨,你明知道兮儿身子受不了还绑着她,现在知道心疼了?当时你怎么就狠的下心呢,若是兮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打断你的腿,撕裂你的嘴,让你对兮儿发火,还不去看看郎中来了没。”
风无忧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使得原本意气风发了半辈子的他也难免狼狈了一回。
听到自家夫人的话,不舍的看了眼床上的女儿,一声不吭的走出门,迎郎中去了。
“水……”
楚琳琳赶走了风无忧,自己俯下身来用手怕擦了擦风若兮脸上的雨水,听到风若兮虚弱到快要听不到的声音,险些落下泪来,起身就要去倒水,却发现这房间之前一直没人住,茶壶里乃是空的,回身帮风若兮掖了下被角,轻轻擦拭了下眼角,自己拿着茶壶下楼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风无忧引着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伸手指了指里间,口中说道:“就在里面,劳烦郎中了。”
那郎中点了下头,快步行到床边,见床上只留有一床湿透的被褥,却并无人在,不禁皱眉道:“您说的病人是?”
风无忧连忙上前,回道:“就是床上的……”结果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空空的床上,哪里还有风若兮的身影。
楚琳琳提着茶壶刚一进门,就见风无忧杵在床边,一旁的中年人眼神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以为是自家夫君在那碍着郎中了,忍不住出声说道:“怎的都围在床边,还不快让郎中为兮儿诊治诊治,兮儿可还烧着呢。”
中年郎中听了,又侧身看了眼楚琳琳,楚琳琳不禁感到莫名其妙,只觉得那郎中看人的眼神很不正常。
结果就见风无忧突然回过头,十分严肃的问道:“你将兮儿换到别的房间去了?”而后心里似乎觉得不大可能,于是又急切说道:“兮儿不见了。”
楚琳琳听了心里一慌,手里的茶壶便没拿住,掉到地上碎得满地都是,潮湿的衣摆又被冒着热气的茶水溅湿了一块。
衣摆上水滴一滴滴的滴落,楚琳琳腿一软险些栽到茶壶碎片里去,风无忧手快的将她扶住。
“或许是兮儿自己醒了过来,叫我们都不在,出去寻我们了,又或许是她趁机离开了,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却是连他自己都不信,别说是他了,整个忘忧山的弟子都能作证,按以往的经验来说,风若兮本就比旁人还脆弱很多的身子,就算她自己醒了也不可能有力气离开这间房。
楚琳琳推开风无忧,缓慢的直起了身子,抿着唇一言不发,摇摇晃晃的就往外走,看都没看风无忧一眼。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风无忧怎会不知自己夫人的意思,向前的脚步一顿,回身给了中年郎中一些碎银就也出了门,一声不吭的跟在楚琳琳身后。外面雨一直没停过,路上几步一个水坑,很不平整,每当楚琳琳因为看向四周而没注意脚下快要滑倒时,风无忧就上前扶她一把,然后又被推开,接着就是楚琳琳继续寻找着什么,他也继续沉默着,一步步跟在其身后。
而在他们落脚的那家客栈对面,三楼一个房间的窗子不知何时敞开了一道缝隙,风若兮苍白着一张脸立在窗边,白李在身旁扶着她的肩膀,身后还站着一位满面担忧之色的白衣女子,整个房间里极为安静,直到风无忧夫妇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才听白李叹了口气说道:“回床上吧,你刚服了药,还不能太劳累。”
风若兮却还是站着不动,眼睛直直的看着窗外的大街,白李皱了皱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扶着她肩膀的手又加了些力气。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正当房间里的白衣女子忍不住要说话时,就见风若兮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白李心头一顿,松了口气的同时,暗暗的甩了下有些僵硬了的手,才轻轻的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一边的白衣女子连忙上前为其把脉,又喂她吃了颗药丸,想说这次怕是要多歇上几日了,抬头却见风若兮已经闭上眼休息,最后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跟着白李身后,轻声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