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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霞映边陲(3)

罗天仁的老婆名叫铁中兰,也是帝国中罕有的女中英豪,素有河东狮的称誉,其勇名尤在罗天仁之上。五年前,帝国东北部的飘叶草原发生了大旱灾,因为饥荒而引起饥民发动了大叛乱。乱民在地方领主秋亭南的煽动下,形成了数十万人的大军直扑罗严克拉。而当时罗天凌正统领帝国的主力军团在西部边境同幽明的大军会战。帝都的防卫极度空虚。乱军势如破竹,一举攻到了距离罗严克拉仅有数十里的易水河。而当时铁中兰就率领着一万步兵在河西隔河布下了防线。铁中兰在这里一守就是三十天。当时的战况极为惨烈。铁中兰曾多次率领部下渡河发动反冲锋。

铁中兰一头金发,身高几达一丈,也不骑马,就在身上披了几片铁甲,奔跃如飞,身先士卒。铁中兰吼声洪亮,遥遥传过了河西,就仿佛一只猛狮在巨吼一般。而后来罗天凌率军赶回,在河西远远望去熏不由赞道:“真是一只河东猛狮。”自那以后,河东狮的大名就传遍了整个帝国。罗天仁对这位妻子是又敬又爱又怕,还有些自惭不如。

此刻罗天仁听到老朋友的取笑,不由摇头苦笑道:“老朋友,就是真的狮吼也不如这件事可怕。”

屈剑天笑道:“呵呵,对你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狮吼更可怕么?”

罗天仁正色道:“这件事要是严重起来,可以威胁到帝国的存亡。”

屈剑天的笑容瞬间离开了面颊,道:“怎么回事?”

罗天仁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屈剑天,道:“这是今天我在自己的书桌上发现的一封信,不知已经放了多少天。我这几天忙于布置女皇陛下出巡的事情,都没回家。所以今天才发现到了这封信。”

屈剑天展信一看,只见信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近日得到一件消息,有人心怀敌意潜入翼豹军中,并已取得了很关键的职位。我刚刚探听到了这人的姓名,但是由于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不便汇报。现在我手中掌握了一条重要的线索,相信几天之内就能查个一清二楚。———聆风”

屈剑天道:“这个聆风是谁?可靠吗?”

罗天仁道:“聆风是情报局的灵猫组组长,一向以办事认真负责著称。过去灵猫组是主要负责我们翼豹军的军事情报搜集,我和他已经认识很久了。”

屈剑天摇摇头,道:“你就因为这个东西紧张吗?”

罗天仁道:“我很了解聆风这个人,他说的话一向都有根据。他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不会给我写这封信的。”罗天仁顿了一顿,神色严肃了起来,“更加让我紧张的是,聆风已经失踪了。我今天看到这封信,就想找他问个清楚,然而我查遍了他常去的地方,也询问了他最亲密的属下,可是自从三天前,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会不会出去查案了?”

“不会。”罗天仁坚决地摇头,“据他的妻子说,他三天前已经查案回来了。那时他好像很焦急的样子,在家只喝了几口水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好像是说要去见一个人,晚点回来吃饭。可是他的妻子一直等了三天也没见到他。这件事本身原不值得紧张,可是聆风失踪就有点不寻常了。我在想,会不会是什么人害怕他的追查芽会不会是他了解到了什么秘密?”

“可是,会有什么秘密呢?难道翼豹军团这个由罗天凌殿下一手建立的铁军还会出什么问题吗?”

罗天仁道:“我不知道。不过以我们目前的处境,我实在不敢大意。”

屈剑天眉头紧骤,来回踱了几步。然后,他猛地抬起头,道:“无论如何,把这件事彻底查个清楚!”

罗天仁一句话不说,连军礼也没有行一个,转身就走。

屈剑天没有责怪他。因为他了解,罗天仁对于已去世的罗天凌殿下和翼豹军团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深深情感。屈剑天微微叹了口气。

罗天仁听到了屈剑天的叹息。一同在翼豹军中这么多年,他和屈剑天之间的了解是超越了语言之上的,所以他并不担心屈剑天的误会。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眼前的事件中。

罗天凌遭遇宫廷政变之后,罗天仁一直都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他一直都在暗自责怪自己的失职。如果早一些查探到培里亚斯阴谋的蛛丝马迹,那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好不容易,罗天霞殿下平叛即位。这位新女皇虽然年纪幼小,可那种聪明和才智让他仿佛又看到了罗天凌殿下新组翼豹军团的意气和风采。

所以,罗天仁决不会允许悲剧在自己的眼前再次发生。他暗暗想:这一次,我决不会让阴谋得逞!

新帝国历前三年十月二十六日,罗天霞到达东方瑞的驻地普和城。

普和是一座建在山丘上的城堡。城堡的城墙沿着山坡层层绕起,形成了高大坚实的要塞。城堡的中央就是著名的狮鹫山。

罗天霞在马上遥遥望去,只见城堡的中央一座孤立如笔的青峰耸入云天,上空中数十只金色毛羽的巨鸟在盘旋飞舞,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的颜色。

“这就是狮鹫吗?”罗天霞轻轻自语道。

狮鹫是一种极其凶猛的大鸟。据说在远古时代曾经是神的宠物,后来在崩坏世界的灾难中背弃了主人,投靠了恶魔,因而被神剥夺了知识与神力,沦落到凡间。狮鹫的性情十分凶猛,任何人想要接近他们都会遭到攻击。这座狮鹫山就是大陆中几处不多的狮鹫聚集的地方之一。九年前东方瑞来到这里,不知用什么办法降服了这群狮鹫,并将普和的城堡迁移到了这里,因而得了“狮鹫领主”的称号。

罗天霞纵马而行,饶有兴致地追逐着天空中飞行的大鸟。忽地,一只狮鹫猛地低蹿了下来,直扑罗天霞。烈阳从后面赶了上来,长剑出鞘。剑光一闪,狮鹫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鸣,拔翅而起。

烈阳仗剑护在了罗天霞的身前,道:“女皇陛下,您还是小心些,这些狮鹫是最爱攻击人的。”

罗天霞噢了一声,道:“是很凶猛。我倒很佩服东方瑞,他是怎么降服这些凶猛的大鸟的?”

烈阳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可佩服的,不就是物以类聚吗芽”

罗天霞不禁“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是吗?”

忽地,前方城堡的大门打了开来,一队人马飞驰而出,很快就到了眼前。最前面的一个金发男人跃下马来,在罗天霞的面前躬身一礼,道:“臣下东方瑞参见女皇陛下。”

罗天霞微微一笑,道:“东方领主请起,不必多礼。”

东方瑞直起身来,罗天霞看清了他的脸。这个男人的金黄头发和鹰钩鼻子,令得她不禁想起了狮鹫的金色羽嘴。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心道:看来真的是物以类聚。

东方瑞见她面带微笑,不禁疑道:“女皇陛下因何发笑芽”

罗天霞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犹带稚气的脸上浮现了天真的笑容。罗天霞拍手笑道:“东方叔叔你这里真好玩喔,有那么多的大鸟,城里还有那么大一座假山。真是比皇家花园好玩多了。”

东方瑞的脸上隐隐显出了一丝的不屑,然而他却恭声道:“女皇陛下误会了,小臣城中的山是原本就有的,并非人工所筑的假山。”

对于罗天霞,东方瑞有着发自内心的轻视。这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姑娘,这个本应该在家里学习怎么侍奉男人的小女孩,她凭什么做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像自己一样强有力的强者所占据的。

罗天霞噢了一声,兴致勃勃地道:“不管怎么说,我要进城玩玩。”

东方瑞心想:看来这个新女皇对于游玩的兴趣远远大于权力。也许传闻中他哥哥的精明并没有遗传到她的身上。可能她更像她那个庸碌昏聩的父亲吧。

东方瑞的神情一点也没有逃过罗天霞的眼睛。然而她却笑得更加天真灿烂了。倒是烈阳轻轻拉住了罗天霞的马缰,向罗天霞使了个眼色,道:“女皇陛下,您行军太累了,还是先休息吧。”

罗天霞丝毫不理会烈阳的眼色,满脸不悦地道:“不好!难得我这么好的兴致,我一定要去玩。”

烈阳一愕,凑近罗天霞小声道:“我们明天准备一下再进城吧。”

可罗天霞好像一点也没听懂烈阳的意思,大声地摇头道:“去玩要什么准备,我现在就去。”

烈阳搓搓手,完全没有想到罗天霞会将他的话全都重复出来,看看东方瑞,再看看罗天霞,颇有点不知所措。

东方瑞将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不由哈哈大笑道:“既然女皇陛下这么好兴致,那么臣下就恭迎陛下进城。”

东方瑞笑得很开心。大笑声中,也许是包含了许多真的愉悦。当然,在烈阳看来,他的笑声中一点真诚也没有。不过,东方瑞当然不会在乎,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多少真诚可言。

普和的城里似乎颇为萧条,行人稀少,街面上凌乱地散落着干草和马粪。店铺大多关门闭户,路过的铁匠铺门前堆起高高的灰堆,然而却不见人影。

罗天霞不禁问道:“东方领主,怎么看不见人啊?”

东方瑞沉叹了一声,沉重地将阴郁的表情硬挤在了脸上,道:“唉,这些天普莱特那边的暴乱传到了这里,许多人都怕这里也发生暴乱,所以就都逃难去了。”

罗天霞嘟起了小嘴,道:“一点都不好玩。”

罗天霞嘟嘴的表情很好看,东方瑞不禁在想:也许这个小姑娘摆在后宫里会比坐在皇位上要合适。然而心里想着龌龊的念头,他的脸上却苦笑着道:“陛下,不是什么都可以玩的。”

罗天霞跳下马来,却不小心踩在了一堆马粪上。马粪尚未全干,罗天霞脚下一滑,几乎摔了一跤。侍卫们连忙抢上扶住。

东方瑞在旁尴尬地道:“小地方的人不大注意,放任马匹,陛下还是不要下马的好。”

虽然踩了一脚的马粪,罗天霞的兴致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普和的街道似乎充满了新奇,罗天霞几乎对任何事情都感兴趣。连东方瑞都不禁纳闷,普和就这么个小地方,怎么这个小女孩这么久都看不完?

不过,罗天霞兴致勃勃的话语却让他再也没有一点怀疑了。罗天霞是这么说的。

“东方叔叔,你这里真的好好玩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干草竟然是黄的,马粪竟然是湿的。就连那些个铁匠铺前面都有好多的灰,是不是铁匠们都喜欢在脸上涂灰扮鬼吓人啊?”

东方瑞哭笑不得地道:“那也用不了那么多吧!”

这时他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疑问。

这是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姑娘!

对于罗天霞这样贪玩的小女皇来说,时间总是显得很短暂。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晚上,东方瑞举办了晚宴招待罗天霞一行。

晚宴十分丰盛。酒席间宾主尽欢。席间,东方瑞还老泪纵横地表演了一出表忠心的剧目。第二日一早,罗天霞一行就在东方瑞的欢送中离开了普和城。

一离开普和城,罗天霞的脸色就变得十分沉重。她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盘旋的狮鹫,轻轻自语道:“调动军马,马粪未干。铸造兵器,铁灰犹在,却偏偏在我来之前藏了起来。这就叫欲盖而弥彰,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要对付我了。”

而几乎同时,东方瑞转回身来,对他的手下发布了命令。

“立即开始准备。库布尔,你去请东方天师宗的张天师来助我们一臂之力。东方辉,你去把信鸽都发了,通知他们计划已经开始。还有,东方志,你去给我准备坐骑狮鹫。”

亲信东方志不解道:“大人,你准备出去吗?”

东方瑞的面色十分阴沉。

“我要去见那个老不死的家伙,跟他打个招呼,毕竟我还是东方家的一员。”

明珠城位于罗天帝国东部,东面紧靠着浩瀚的东海,西面是徐徐升起的安第斯丘原和安第斯山脉。每年春秋两季,由东海而来的湿润海风在安第斯山脉的临海一侧形成了丰厚的降雨,造就了广阔而肥沃的土地。东海丰润的鱼盐滋养,安第斯丘原肥沃的土壤,使得安第斯山脉以东的这个地区成为了罗天帝国最富饶的地区之一。而高大的安第斯山脉就好像是一位偏心的父亲,将所有丰饶留在了这里,而将另一侧的帝国最偏僻的地区之一的飘叶草原置之不理。

明珠城就好像一颗明珠般嵌在了安第斯移动的这片美丽的土地上。东方世家在明珠城立府也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新帝国历前三年十月二十八日,明珠城东方世家的府邸迎来了一位稀客。

狮鹫的翅膀在落地前急速地扇动,卷起了一地的灰土。漫天的灰土中,东方国锋用手遮住了鼻子,心里在抱怨:这几天怎么不下雨?最好浇死这个家伙,省得他每次来都让我吃一鼻子的灰。

灰土渐渐沉落,东方瑞跨下了狮鹫的背脊,昂着首走了出来,笑道:“总算又有机会回来这里了,国锋兄弟,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东方国锋松开了捂鼻子的手,勉强地笑了笑,道:“瑞兄弟是大人物了,贵人事忙,自然很少能得闲回来看看咱们这些旧兄弟了。”

东方瑞哈哈一阵大笑,道:“国锋小兄弟,你才是贵人呢。跟着咱们东方不明领主,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用手在东方国锋的肩上重重地一拍,笑道:“回想起当年和国锋兄弟在一起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啊!”大笑声中,东方瑞的脸上充满了骄傲和自得。

东方国锋心里啐了一口,心想:当年在东方世家的时候,你不就是个小混混吗?依靠着谎报战功的功夫成了领主,倒好像真有什么了不起似的。然而东方国锋脸上却是依然谦恭,道:“瑞兄弟现在是平步青云,让我们这些旧兄弟真是羡慕得不得了啊。”

东方瑞仰首而笑,道:“国锋兄弟,还是别净顾着夸兄弟了。我这次是来见东方不明家主的,他在吗?”

东方国锋心中的鄙夷一点也不露,点头道:“家主正在等着你呢。”

绕过几栋回廊,东方世家家主优雅别致的会客厅就出现在眼前。东方家的会客厅不大,但是装点精细。屋顶四角的飞檐上雕刻的四只东方家的象征———东方朱雀,正展开鲜红的翅膀似欲飞天而去。东方瑞走到这里放慢了脚步,仰起头望着那几只朱雀,忽地开心地笑了笑。嘴里用几乎无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自语:“快十五年了,总算可以站在这么近的地方。”

东方国锋没有听到东方瑞的话,他这时已经走到了大厅的门口。拉开了门,回身让道:“瑞兄弟,请进,老宗主就在里面。”

东方瑞点点头,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灯火很暗,一头花白的东方世家领主东方不明就坐在大厅的中央。

“家主,小瑞来看您了。”东方瑞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年已过百的东方不明眯着两只无神的眼睛,用力地看着进来的人,打量了好几下,才忽地笑道:“小瑞,是你吗?哈哈,可好久没见了。”

“家主,我这不是看您来了吗?”东方瑞直起身,也笑道。东方世家的家主竟然也还记得他,东方瑞不禁有点颇为自得的感觉。

东方不明吩咐身后的侍卫将他的身子扶了扶正,亲切地道:“小瑞啊,你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一点也没有个女孩子的样。”

东方瑞愕然。

东方国锋凑近东方不明的耳边道:“家主,您搞错了,来见您的是狮鹫领主东方瑞,是个男的。”

东方不明啊了一声,摇头叹道:“我真是老了,怎么眼睛耳朵都不行了。不过小瑞啊,你今天穿的裙子还真漂亮。”

东方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战袍,然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家主,您看错了,我这是战袍。”

东方不明哈地笑了一声,道:“小瑞啊,你怎么还是喜欢打打杀杀的,当心嫁不出去啊。”

东方瑞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东方瑞快步走出了大厅,脚步又急又重。东方国锋从身后追上,歉然道:“瑞领主,家主年纪大了,眼睛耳朵都不行了。得罪之处,还请兄弟见谅。”

东方瑞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快,道:“家主老人家恐怕真的是不明了,这样下去,东方世家就会被人欺负死了。”

东方国锋叹道:“真要是有人要欺负咱们,也只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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