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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记忆初醒

“该死!!”纳布一姆不耐烦的揉揉刚被一个响亮的喷嚏舒缓的鼻头,心情则是极度郁闷的纠结成了一团疙瘩。

“不该来的还是来了。”踌躇于房门分界线的纳布一姆,撑起两抹深凝的眼神望着里面那张床上熟睡过头的人。说?还是不说?他很犹豫,可当下面临最严峻的却是另有其问,那就是……她成洛西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啊?樱姬说不能对她施加外力干扰,必须要等到她自己愿意醒过来才行,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这样说来,万一她自己决定就此长眠了怎么办?脑中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危险的想法,纳布一姆立即摇头将它腰斩于无形中。

看来他真的是被气昏了头,然而不管怎么说,眼下都不能让洛西这种如活死人的状态被外人知道,尤其是米梯斯。可是,那个女人现在就坐在大堂上,这边他又不敢直接去把洛西叫醒,怎么办?该怎么办?

正当纳布一姆处于焦头烂额之际,眼前竟莫名变成漆黑一片,“这……这,这是什么?”

幸灾乐祸的看着对面那个因为被她扔过去的薄毯蒙住脑袋而惊叫连连的男人,洛西悠缓撑起半身坐于床沿。真是扫兴至极,难得她还想延续那段久违的场景,竟会半路被人一个喷嚏给中断了。

“纳布一姆,难道你不知道打喷嚏的时候要站到走廊上去吗?”

“我……”一阵张牙舞爪的抓瞎之后,纳布一姆才姿态笨拙的将头上的薄毯扯下,露出了一窝能同鸟巢争霸的凌乱发型。“这是我能驾驭的事吗?连上帝耶和华都不能控制自己会在神殿上放屁。”

祸从口出,纳布一姆很快便反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由得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三个字,诚想上面的耶和华圣殿千万不要计较他的无心之过,千万不要让他转世为畜。

“嗤!!”没空再去理会那副油腔滑调,洛西凭借之前梦境中一些清晰的片段追溯着脑中最初的记忆。影像并不算多,它们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粘合在一起,却因此为她拉开了记忆的闸门。似乎是塞米拉米斯的灵魂正在她体内慢慢复苏,在提醒着她,这具身体里面所肩负的,是属于塞米拉米斯的宿命。

“你别不以为然,如果没有我的喷嚏……”纳布一姆以十指代梳齿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丝丝长发,可是还没过两秒的功夫,他就势如疯虎一般跑到洛西的面前,弓着身,媲美黑曜石的迷人黑瞳惊恐万分的瞅着对方。

“洛西,你,你醒了?”一边说,一边还紧张的抬起右手,用自己细腻的手背肤质去感触她额头的温度。生怕会有什么异样的变化,所幸,一切如常。“快告诉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面对一脸忧心忡忡的纳布一姆,没想到洛西居然干脆的拍掉了那只覆住自己额头的右手,她盯着面前这张放大号的熟悉脸孔,迟迟没有说话,略显生疏的眼神就像是在辨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你……是谁?”

“我?”纳布一姆茫然的看着洛西,心中不断祷念她能快一点笑出来,绝对不要告诉他,因为他一个意外的喷嚏,导致她失忆了?

“成洛西,你不要吓我,我是纳布一姆啊,难道你不记得了吗?”纳布一姆是真的被吓傻了,连声线中也带着一丝颤音。“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那古森黎呢?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叫我古森黎吗?还记得吗?”

“没错,成洛西是认识古森黎和纳布一姆。可是塞米拉米斯呢?”洛西一脸严肃的看着纳布一姆,看样子似乎是真的有失忆的迹象。“所以本殿下认识你吗?”

“本殿下?”纳布一姆一时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他重新弯下腰与她对视,没有忘记“成洛西”这个名字?那就证明她并未失忆。可是,“你都想起了什么?知道自己是谁吗?”

看着纳布一姆再次凑近的脸,洛西伸手就是一巴掌,力道却不重。“纳布一姆,你不要给我问牛答马,我是在问你,塞米拉米斯认识你吗?”

“不认识。”纳布一姆斩钉截铁的答道。如果真要计较,那么唯一的一次就是在空中花园,在塞米拉米斯自杀的当天。他尾随樱姬身后,远远的看着她,细弱的身子缓缓倒在血泊之中。

“不认识?”洛西从床沿站起身,和纳布一姆之间较大的身高差距使她不得不仰起后颈。尽管这样,若有所思的褐色灵瞳里有着永远不被抹杀的精明。“纳布一姆大人,我们不是有过半面之缘吗?”

“……”纳布一姆愣在原地,话哽噎于喉。面前这双似水柔目,仿佛正以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在不断逼近自己,这种感觉?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与,除非……

“塞米拉米斯……殿下?”在愈渐摇摆的意识中,纳布一姆仍然无法确定面前这位是成洛西,还是塞米拉米斯。

洛西淡笑而不语,也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公,公主殿下。真的是你?……你真的是塞米拉米斯殿下?”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的缘故,纳布一姆顶着一副怪异的嗓音开始口吃结巴,语不成句。僵硬的面部表情之下,似隐藏着一条透明的拉带在操控他光洁白皙的皮肤。

眼见和平时判若两人的纳布一姆,洛西不由得会心一笑。“怎么?纳布一姆大人好像很不高兴本殿恢复记忆?”

本来清楚这不过是她的一句戏言,纳布一姆仍是格外认真的屈膝跪到了地上。“是的,纳布一姆不希望公主殿下恢复记忆。”因为他担心,轮回转世的成洛西,会无法承载塞米拉米斯波折的命运。

纳布一姆的直言不讳,让洛西甚为感动。塞米拉米斯从母亲那里遗传得来的特殊能力,让她能够直接洞悉对方内心的想法,只是两千五百年前的自己拥有怎样一个结局,她比谁都清楚,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坚定无悔。“纳布一姆•金•埃吉贝,这并非你的本名,因为你母亲只是迦勒底的一介平民,而不是埃及贵族,所以你在家族内的名字就被叫做鲁布雅格•奇撒克捷•络提凡•(捷夫斯奇尔),父亲正是底比斯城内最大的祭司家族——捷夫斯奇尔的统领者。至古巴比伦开始有一个沿袭至今的坐庙礼,当初你母亲就是正巧在阿芙洛蒂忒神庙行圣妓一职,才会和你的父亲相遇。16岁那一年,你母亲不幸病逝身亡,你不得已才离开了巴比伦前往埃及投靠父亲,可是在诺大的祭司家族内,你卑微的身份始终得不到族人的承认,于是一年之后,你便别父离家。四处云游,甚至在经过阿拉伯沙漠境内的时候险些遇害,命系一线。后来又被贝都因族长救活,从此,你就没再离开过贝都因,八年后,你便以此成立了埃吉贝商队。并在亚述灭亡后的两年里,将这个普通的游牧民族扩展成为西亚规模最大的商队。”

纳布一姆不禁仰头呆望,这就是塞米拉米斯强大罕迹的能力吗?看穿他人不知不晓之事,就连中间的细节都可以说得一清二楚。

面对瞠目结舌的纳布一姆,洛西莞尔一笑,并伸出双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我无法感知到是谁将我的身世这么详细的告诉了你,可是关于幸福?我从小就不知道要怎样使用这两个字在我身上定义,你可能想象不到我记忆里面被留下最多的是什么?是堆积如山的泥板和永远都喝不完的绿色药汁。塞米拉米斯,不是为解救苍生而诞;她是应战争降临于世。”

“殿下……”纳布一姆很清楚洛西接下去会继续说什么,因为他之前一直在对尚未恢复记忆的“成洛西”撒谎,用那些虚伪肤浅的华丽措辞去弥补掩盖她支离破碎的身世。

“谢谢你。”除了这三个字,此时的她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答谢语。前世和他素昧平生,也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帮助她。而就在当初,自己临终闭眼的那一刻,为什么又会看见陌生的他祥静伫足远处,上空炽热的艳阳在他周身洒下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束将其包围,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是死神派来的使者吧?她这样自以为。更有伴随耳畔的一阵阵细碎抽泣声,宛如墨黑的夜空之下,一只孤独的夜莺在望天悲吟,不见其人,但闻其声,究竟会是谁?她不得而知,只是至此便记住了那抹清傲的身影,那支苍寂的哭声。

“纳布一姆愧不敢当。”纳布一姆心情复杂的低下了头。

“能把上次你送给成洛西的镯子,现在再给我一次吗?”

纳布一姆诧然抬头,面前这张温和淡雅的素颜,已经找不出一丝属于“成洛西”的痕迹。笃定自若的神态,连他也情不自禁被感染其中,甚觉安心。

从纳布一姆的手中接过金镯,洛西就立刻主动的戴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举起右手臂对准窗外射进房内的一束光线。看着暇美的光流逝过指缝,仿佛那些不再回首的经曾往世,周遭的人物未变,环境依存。唯独,她不想再让自己做回前世的塞米拉米斯。手镯在透明白的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金属光泽,直逼双眼。洛西忍不住微眯眸子以适应眼前的刺激,却似见,镯子外圈壁上精致妖娆的蛇形雕花,栩栩生动的幻影。

“走吧,让贵客久等并非我们的待客之道。”

就在那转瞬即逝的暗柔眼波之中,纳布一姆还是敏感的察觉出洛西情绪上某些微妙的变化。她在犹豫什么?醒来到现在,她从始至终对于自己的母亲都是只字未提,既然能想起贝都因族长,为什么就是闭口不谈及自己母亲一个字?

难道……一切真如樱姬所说,她不肯原谅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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