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因数年的修生养息,蜀国势力不可小觑,周边臣服小国良多,女帝功不可没,朝野上下赞声无数。诸国虽送她冷血女帝称号,佩服之人却也良多。
隆昌五年九月廿五日,蜀国女帝廿四岁生辰。蜀国上下官员于八月起纷纷往中都城内聚集,送来奇珍异宝为女帝庆贺生辰。还未到生辰之日,蜀宫大兴土木,雕龙画凤,张灯结彩,隆重操办。
女帝与俊贤王、博弈王有染之事,终于是纸包住火,早已传遍朝野。乔焰雪每每听见有人议论,即刻大刑伺候,奴才们为保脑袋不敢议论,女帝也便耳不听为净。
高焰冰与博弈王、俊贤王欢好数年,与女帝愈来愈相似,并不露半点破绽。乔焰雪常听她说及俊贤王与博弈王床上特殊癖好,愈发不待见这二人。近年来,更是认为男人皆恶劣,不肯对男人好颜色。她见高焰冰足能应付,便极少往芙蓉暖阁去。再行幽会之事,直接将博弈王与俊贤王召至芙蓉暖阁,任由高焰冰与他二人颠鸾倒凤。索性成为眼不见为净。
如此,博弈王常常宿在芙蓉暖阁,与乔焰雪当庭亦敢暧昧不清,纵有大臣在场,也不避讳。乔焰雪每每心烦意乱,懒于应付。倒是俊贤王,常于大蜀四野赏游,极少在中都城内。用他的话说,绿水青山,野鹤云闲,临风弄箫,浇酒倚剑,好不自在。
九月廿四日,俊贤王云游返回中都城,当夜入皇城拜见女帝,夜宿芙蓉暖阁。
九月廿五日,御花园,生辰大宴。
凝翠殿外,秋高风朗,翠荷飘香。
酉时,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酒兴正浓。乔焰雪盛装端坐殿首御座,威严中尽透妩媚。宴上女眷,无人匹及。文武官员纷纷举杯,庆贺女帝生辰大喜。
俊贤王与博弈王分座两侧,位于百官之首,足显二人权柄声势。
乔焰雪瞧着殿中百官,心头微有些烦闷,伸手端过面前金樽,转头对妍儿道:“吩咐教坊司,奏广寒曲。”
妍儿一怔,躬身道:“是。”悄悄退下金阶,吩咐教坊司准备广寒曲。却不知这正当大喜,女帝为何欲听此曲?
教坊司日日所练,皆为女帝喜爱曲乐,不多时便盛装而来。屏风后乐师奏起清清的古筝声,片刻便有古琴声相合,歌姬翩翩入殿,俱是层层雪白纱衣,袅娜纤柔。
乔焰雪举杯就唇,望着满殿雪白丽人,眼中一怔迷蒙。
当日,也是在这里,她的广寒曲被南诏永定王赞为仙人。孟辰瀚亲自拉起她手,封为冰美人,从此将她成为这后宫中挣扎的女子。
当日,也是在这里,她一袭雪白,纱巾蒙面,重获帝宠。那个助她的男子,黯淡了脸色,吹箫相合,忘了他也有一颗爱她之心。
乔焰雪转过头,望着俊贤王一袭白袍,忍不住勾了嘴角。
翩翩佳公子,白袍桃花扇。
玉冠覆额前,剑眉凝深远。
温润如玉的他,经年不变,总是那般云淡风轻,让人心头熨帖。只可惜……
放佛感受到她的目光,俊贤王微微转头,与她相对而视。
乔焰雪心口一跳,举杯淡然道:“王爷一路辛苦,今夜当多饮几杯。”
俊贤王凝视着她娇媚的脸颊,遥遥举杯道:“谢陛下。”
二人一饮而尽,另一侧的博弈王朗声开口道:“今夜是陛下生辰大喜,本王特备一套剑法,愿献与陛下。”
众人皆知博弈王功夫了得,闻言纷纷举杯称赞,欲一睹为快。
乔焰雪搁下手中金樽,温和一笑,扬声道:“准奏。”
博弈王得了乔焰雪的允许,从腰间抽出长长的宝剑,纵身跃进殿中央,唇角泛起弧度朗声抱拳道:“献丑了。”言毕,手挽剑花,一个起式,“诤”的一声泛起漫天剑光。
他的身法果真矫健,游走在凝翠殿中,长剑划破虚空,竟让人看不清他的剑刃。殿中灯火通明,映照着他的身影沉浑霸气。
宴上百官抚掌赞叹,歌姬侍女皆眼露钦慕,蜀国鼎鼎有名的博弈王果然名不虚传。
乔焰雪面上含笑,举杯就唇,只可惜眼中并无半点笑意。
博弈王一套剑法舞毕,剑锋森然回鞘,抱拳立在殿中央,抬头望着殿上的乔焰雪,朗声道:“陛下以为如何?”
这本不是臣子该说的话,乔焰雪秀眉微不可察的一挑,淡然笑道:“王爷剑法精湛,实乃蜀国第一勇士。”
博弈王泛起笑意,缓缓踱到自己的酒案前,端起桌上酒杯转头道:“只要陛下一句话,臣愿刀山火海为你奔赴。”
殿中人闻言悻悻低头,这般香艳的话语,从蜀国掌管兵权的王爷口中说出来,端的是教人脸热。传言此二人有奸情,果然不虚。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只得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乔焰雪眯起眼睛,压住心头烦闷,举杯道:“干。”若博弈王拥兵反叛,她并无十足把握可以压制。况,若再起纷争,遭殃的只会是蜀国百姓。好不容易休养起来的势力,会随着政权颠覆化为乌有。
俊贤王一直默默看着博弈王大胆进言,眼中一片黯淡。纵然他听过无数传言,博弈王亦是乔焰雪入幕之宾,可他从未真的相信过。如今场景,却教他不得不信。
云游在外数年,不过是为了躲避她的拉拢。芙蓉暖阁中,炙热如火的她,不是他心中所想。那香艳大胆的美人,他时常怀疑是否为同一人?只可惜,他知道那就是她,不一样的她。金丝牙床上,金銮御座上,皆是同一人。
曾经的魂牵梦萦,点点滴滴藏在他心头,使他不愿意往芙蓉暖阁感受别样风情的她。他爱慕的,始终是当日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
俊贤王伸手拈杯,轻轻凑近唇边,垂下眼睑。静静的品一口酒,才发现是百年竹叶青。清醇的味道,放佛刚刚从竹林中挖出,带着淡淡的泥香。
一如当日,冷霜居中,举杯相对,夜雨中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