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一刻,她依旧在为终于找到了可能是忘忧转世的人而欣喜若狂,此刻,她却在犹豫。她她期望落忧便是忘忧,那么,落忧自己呢?她愿意吗?君成翊愿意吗?
刚刚落忧在自己怀里颤抖,是逆风的呼喊将自己从恍惚里唤醒。
逆风是落忧身上子蛊的寄主,可以比任何人先一步了解落忧的感情,同时也能感应到母蛊的位置。正是因为他的感知,她才能得知落忧到达雪域的时间。
秦绯心看着眼前的一双璧人,绯色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方才落忧痛苦的表情仍旧在脑中盘旋不散,她的难过,可是因为她在排斥着曾经那段过往?
秦绯心不确定,假设落忧冠上了忘忧的身份,君成翊与她的感情是否能像她跟南风烨那样坚定,假若不能,那么她的宝贝会不会怪她?
一只微凉的小手覆上自己攥在袖中的拳,秦绯心一惊,抬眸便对上落忧清澈的瞳。
“姐姐。”轻轻的一声呼唤,让秦绯心几欲落泪,同样出自落忧的口,在北越落忧也曾这样喊过她,此刻却让她满心酸涩,跟着扯开一丝笑,回握上那只手。
“师叔这次到像是及时雨,成翊刚好有事相求。”一旁君成翊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倒是让秦绯心跟落忧同时一愣。
师叔?这个称呼是秦绯心要了多少年都没如愿的,如今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从君成翊口中说出来,着实令人惊讶。
“你小子有话就说,求我就叫上师叔了?”秦绯心努力平复着心绪,尽量摆出平常惯有的姿态笑骂了一句,跟着说道。“这次过来,一来是在雪域让你有个照应,路上顺便帮宝贝救了她这个跟班;二来要去北越瞧瞧那个得了势的君墨轩,算他还有点心,没给沈湘一个高位。”三来,也是最最重要一点,确定落忧是不是忘忧,其实也不需确认,她心里早已认定。只是这句话,秦绯心只在心里说了一遍。
提到沈湘,落忧下意识的回望了君成翊一眼,果然从那双淡漠的深眸里抓到一丝狠戾。
“阁里有些急事要处理,北越现在不安定,我想把落忧安置在雪域。”君成翊也不罗嗦,直接说出意图。“那个叫若琪的女人,我不放心。”
若琪,那个曾在溟雪派门前对他们亮剑的女人,无水的未婚妻。她当初看向自己同落忧的怨毒目光,君成翊记忆犹新。
“没问题。”秦绯心一口应下,在此之前,其实她还在考虑要如何能跟落忧独处,君成翊所求,正是她想要的。
话音方落,外面传来黑甲卫的声音。
“娘娘,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前,白色的院墙,白色的门檐,在这皑皑白雪之中极为隐蔽。
“这里是师父故交绝隐大师在雪域的住所,师父出了雪域,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以后再做安排。”秦绯心解释道。
绝隐,落忧同君成翊对视一眼,那个之前在雪域有过一面之缘的僧人,曾经赠药为落忧治眼的人。
按理说秦绯心可以直接带着落忧跟君成翊进山,但她对逆风还是有些顾忌,虽然明知他是落忧子蛊的拥有者,仍旧不算放心。
各人心里雪亮,都不言明,跟着秦绯心下了车。
这间宅院不算小,落忧等人安定下来,已近黄昏。
君成翊本就心急回北越,因为顾虑落忧而一再耽搁,有了秦绯心的帮忙,他便着手安排回程的事宜。
晚膳后,落忧挥退了紫影等人,自己出了房间,甫一出门,便见到庭院内孑身而立的逆风。
上了马车以后,逆风始终没再开口,落忧不曾看他,却也知道他的目光始终黏在自己身上。
“旧伤未愈,不适宜雪中长立。”落忧走到逆风身边,未受伤的左手落在他的右腕上。
子母蛊的联系让她清楚得知道逆风受了很重的内伤,母蛊可以加速修复子蛊的外伤,但对于内伤的效果不算明显。许久,落忧渐渐收了手,比自己想象中好一些,该是秦绯心用了不少珍贵良药给他。
“我还以为主子会希望我死呢。”逆风微笑着待落忧诊好脉,才轻轻说道。
“的确是有一点。”落忧诚实以对,黑眸里淡然无波。“假如你没有把承钰救出来的话。”
“那么,主子不问我为什么急着找你么?”逆风耸耸肩,似乎落忧的话在意料之中,跟着启声问道。
“嗯,为什么呢。承钰跟你分开走,你来了这里,他去了南遥。连带着宿雪现在也跟着朝南遥赶。”说到这里,落忧回眸朝着逆风一笑,歪着头问道。
“如果此刻我告诉你我不想去,你要怎么跟你的同伴们交代呢?”
落忧与逆风分开时已是夜色渐起,风雪暂停,天空挂起点点繁星,混着雪域独特的凛冽寒香,越发让人觉得天高地朗,心胸开阔。
房间里燃着不算明亮的烛火,美人烛奴上红泪点点,昏黄的光线随着房门的开启,被夜风吹得直颤,晃动的光影照在桌边男子俊美的脸上,一片明灭交错。
那方桌上摆着已经开启的楔机,露出红色绒质的内里,一方薄纸横陈其中。
“岸阁那边有什么事吗?”落忧回手将门关好,走过去问道。
岸阁是溟雪老人一手创建,后来传给了他的小徒弟忘忧,所以岸阁也算是溟雪派的一脉分支,岸阁特有的楔机能传进来雪域,并不奇怪。想来方才君成翊离开半晌,也是为了接应这方楔机吧。抬眸见君成翊此刻面色不虞,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落忧拧了眉,不自觉的加快了走向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