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落忧弯起唇,用这个称呼把自己已经苏醒的消息传递给君成翊,略显笨拙的从他怀抱里爬下来,开始故作童真的四面打量,迅速的消化着眼前的状况。
宽敞而大气的宫殿,雕鸾作梁,香木为檐,栏嵌碧玉,地铺金砖,到处彰显着皇室特有的奢华贵气,不远处的白玉镂纹屏风,以精雕千叶牡丹做底,上面细琢着一只栩栩飞凤,能在屏风上雕凤的,只能是皇后寝宫,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凤栖宫了。
落忧看着主位上正襟危坐的贵妇,她同样在以探寻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四十多岁的年纪,容色端庄雍容,身材略显丰腴,笑容温和可掬,眼底却透着几分犀利,身后两侧随侍着四名婢女,均是淡橘色宫装,神色恭敬。
落忧心里有些疑惑,北越皇后楚静秋,竟然让她感到如此熟悉!
与此同时,楚静秋同样观察着清醒时的落忧,身材娇小,容貌可人,浓密的睫毛长而卷翘,一双清澈见底的水眸,为整个人添了一份纯净空灵,面对陌生的环境,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好奇。
这双眼睛,倒是跟宓儿有些相近。只可惜,太过美好的事物,总是不会长久。
机灵乖觉的婢女见落忧醒来,立即将预备好的锦垫铺在凤座下,不料落忧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三两步走回君成翊怀里,再一次偎上去,留得身后一片尴尬。
而君成翊更是体贴的拍拍怀里的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都是一家人,她身子弱,这虚礼就免了吧。”楚静秋心里不满,却佯装大度的说道。
“娘娘,太医来了。”门外传来婢女的禀告声,君成翊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来的这么快,看来皇后早有准备。
君成翊抱着落忧的手微微使力,引来她与自己对视的目光,无声的询问落忧的意思,接受皇后的试探,无疑是一种冒险。
而落忧只是淡淡一笑,她倒想看看皇后的手段。
例行公事一般的请脉问诊,落忧在君成翊的怀抱里,轻声细语的回答,将一个娃娃扮演的极尽恰当,只是,当一碗被说成是补药的黑浓药汁递到她面前,落忧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竟然是摄魂!
青州大陆上以落魄、摄魂、眠花三种毒药为最,落忧本以为皇后试探自己只会用慢性毒药,不想竟然是发作迅速的摄魂!
落忧的目光扫过一旁等着看她反应的皇后,如果拒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身藏异禀,君成翊之前借娶幼妃的名义铺设的迷雾将不攻自破,皇帝的猜忌,皇后的诡计,太子的不容,会接踵而至;
如果她不拒绝,以摄魂的霸道,她的身体未必能撑到回府服用解药。
对于一向爱惜自己的落忧来说,本来是极为简单的选择题,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犹豫了。
“皇后的好意,成翊心领了,只不过……”感觉到落忧的僵直,君成翊凤眸微眯,能让落忧如此反应,那这碗药就不仅仅是试探那么简单了。
“娘娘,东陌三皇子说有要事求见。”
门外再次传来婢女的禀告声,紧接着,又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小丫头,我把你的老鼠拿过来了。”
话音才落,白光一闪,落忧觉得怀里蓦地一沉,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一袭深紫色绣锦缎袍,段千夜不理会身后想要阻拦他进门的小太监,大步的迈进来,手上依旧是那把玉骨折扇,当看到完好窝在君成翊怀里的落忧时,段千夜的脸色明显一松,随即对着身后的太监侍卫调笑道。“论亲戚,我还要叫皇后娘娘一声秋姨,不就是懒得等人通报嘛,至于这么喊打喊杀的?”
楚静秋挥退跟进来的侍卫,心中疑惑,楚家是望族,段千夜的生母算是楚家远亲,只不过他跟自己从不来往,今日竟然攀起交情,着实诡异。
而此刻窝在落忧怀里的肥貂,肥爪子上还包扎着止血的布带,委屈又郁闷的看着一路把它拎进来的段千夜,它一个尊贵无比的雪貂,竟然被人说成了老鼠!
“呀,貂儿!”落忧仿佛才发现肥貂受伤一样,紧张的撕开肥貂爪子上的布带,由于雪貂不易凝血的特质,肥貂爪上的伤口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落忧嘟起唇,心疼的执起肥貂受伤的爪子,“乖,疼不疼,姐姐给你呼呼。”
说完小心翼翼的吹着气,突然覆唇而上。
贝齿快速挑开肥貂刚刚结痂的伤口,然后又快速的离开,君成翊默契的将肥貂快速收进宽敞的袖子,面带责怪的说道。“你身体不适,离动物远一点。”
落忧乖巧的点点头,肥貂的血充盈在口腔,让她有种作呕的冲动,但还是挂起甜美的笑颜,反手接过太医手里的药碗,尽数喝下。
宫门外,萧谨焦急的等待着,当看到远远而来的三个身影,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落落,你怎么样?”萧谨先一步走到落忧面前,伸出的手被灵活的闪避开,当对上那一双明澈的眼睛,萧谨有些惊讶。“落落,你醒了?”
没理会萧谨的聒噪,落忧径直向马车走去,肥貂的血只是压制摄魂,她需要尽快赶回去配置解药。
身后突然传来段千夜略带笑意的声音。“小丫头,对于救命恩人,你都不说声谢谢吗?”
落忧脚步一顿,回转身来,墨玉般的眼里清澈无波。“始作俑者,理所应当。”
摇晃的马车上,落忧怀中抱着肥貂,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这一次病后苏醒,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