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相处，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就表明态度吧？这样我会很挫败的好么。”江迟帆悠悠叹息一声，倒也没有很介意。
慕容烟摊手，淡淡笑道：“我以为这样是对你好。”
因为知道这样下去没有结果，所以早点让你看清现状，免得你越陷越深，在我身上白费太多的心血。
“我知道。”江迟帆目光温柔恬淡，但我做不到。顿了顿，没有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江迟帆轻轻拥着她的腰部，尽量让她不被拥挤的人群挤到，柔声，“走吧，去那边看看。”
龙王祭一年一度，全民皆可参加，每逢此时，人潮汹涌，盛况空前。溪源江两岸灯火辉煌，节目繁多。有耍杂技的，说书的，吟诗作赋的，叫卖各种商品的，猜灯谜，舞龙舞狮……还有类似现代的那种抽奖活动。江面上有人搭建起高高的擂台，不少商贾贵族为了在这一天制造名声卖弄面子，不惜花大价钱请来身价不菲的艺人登台献艺。节目要是表演得精彩得到了普遍的认可，那么当事人就会觉得脸上有光，反之则会被同行或者对手冷言冷语的奚落。
这种争相斗富的风气不论在哪朝哪代都不鲜见，大家早已习以为常。所谓独乐不如众乐，只要无伤大雅，官府也无权干涉。
慕容烟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一路边走边看，有兴趣的就停下来多看两眼，不过只是旁观而已，并没有加入进去。
“怎么样？喜欢么？”因为人实在太多，江迟帆怕自己说话的声音慕容烟听不到，遂微微倾过身，凑到她耳边。慕容烟本人可以理解江迟帆的行为，所以没觉得反感，但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一种十分暧昧的姿态，一般只有恋人之间才会如此亲密。
就在这么一刻，慕容烟蓦地感觉到人群里的某一处，好像有人在默默的监视着她，但是回过头去寻找的时候，又不见对方的踪迹，那种奇异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怎么了小烟？”江迟帆毕竟没有接受过特殊的训练，对于危险的感知没有慕容烟敏锐，微微有些担忧的问。
慕容烟回过脸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太敏感了。走，那边聚了好多人，我们也去看看。”
江迟帆没有起疑：“好。”
慕容烟所说的地方搭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台，台上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绯衣女子，因为是背对着他们这边所以看不到对方的容貌，不过台下异常的热闹，周围聚集了很多人，清一色的全都是男子。
“这是在干什么？”慕容烟不解的问。
江迟帆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于是找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台上的那个女子在选夫婿。挑选的方式太挺别出心裁，不比武也不斗墨，只要上台应选的男子说一句赞她美貌的诗词即可。
“听着有点意思，你要不要也去试一试？”慕容烟调侃江迟帆道。
江迟帆见她难得这么有兴致，没奈何的点点头，反正他也没打算娶别的女人，纯粹是去凑凑热闹。
也难怪台下聚集了这么多想抱得美人归的男子，因为台上的女子长得确实非常的漂亮。而且她的漂亮不同于小家碧玉的娇羞含蓄，不同于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而是奔放张扬，媚世烟行。
首先她的五官是极致的精美，眼角微微上挑，让她的眼睛显得狭长而魅惑。她的薄唇轻抿，神色冷清漠然，仿佛是冰山之巅盛开的一朵孤寂的红莲。满头的青丝被挽成高高的飞天髻，吹弹可破的皮肤给人一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纤细且线条优美的脖颈连接精巧的锁骨，薄如蚕翼的绯色纱衣轻轻笼罩在她的肩膀上，好像随时都会从细腻的皮肤上滑落，露出满园的春色。这种欲露不露，欲掩不掩的感官上挑逗最能勾起一个男人的征服欲望，即便是那些平日满口之乎则也孔孟之道的书香子弟也很难拒绝这种诱惑。
“真是个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慕容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由衷的感叹。
江迟帆却微微眯着眼睛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与其说是被美人惊艳住了，不如说是震惊。随后，又变得三分沉痛七分无奈，恨不能转身拔脚立马就离开这里。
好在慕容烟的注意力一直在台上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无数名男子灰溜溜的从台上走下来以后，又有一名年轻俊朗，衣着华贵的公子抬脚走了上去。该名公子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身边跟着好几个随从，举手投足都有几分贵气。他似乎对自己的文采极有信心，笑吟吟的走到台上，手里摇着一把描着翠竹苍兰的檀香折扇，风姿如许，异常惹眼。
公子站到台中央对着美人深深一揖，声音清朗含笑：“在下林嵩，敢问姑娘姓名。”
林嵩这个名字一报出来，立刻在人群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慕容烟虽然来玉城没多久，但是在江迟帆的宅院里还是听到过怀春的小丫鬟私下谈论起这个名噪一时的玉城小才子。她对这种花边八卦没什么兴趣，所以没有特意去打听，只知道这位林公子家世很好，有个在朝当侍郎的哥哥，自己也因为才识过人，容貌出众，成了玉城未出阁女子思慕的对象。当然，要论人气，他跟江迟帆自然是没法比的。不过听说这个林嵩林公子眼界极高，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不在少数，迄今为止，还没有能让他看得上眼的，这回他竟然主动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示好，可见这个女子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那绯衣女子似乎对这个名字从未听过一般，只是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面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对他有兴趣的表情，旁边的小厮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走上前瞥着林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凉巴巴道：“我家小姐的名讳不是什么人都配知道的，按照规矩来，你要是能说出让我家小姐满意的诗词，我家小姐自然会以身相许。”
林嵩林大公子大概从名扬京城以后就没吃过这种瘪，当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林公子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世家公子，转瞬间面色便恢复了正常。
“那在下就献丑了。”
小厮嗑着瓜子闲闲道：“要说就快说，费什么话，这不是瞎耽误我家小姐时间。”那语气和神态，丝毫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好像他家小姐是多么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嫁出去一般。
林大公子再次吃瘪，但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又不好跟一个小厮计较，只能青着半边脸干笑了两声，张口就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这是把绯衣女子的美貌比作惊为天人，若换做其他附庸风雅之人说出来倒也没什么稀奇，但是林嵩林公子向来眼高于顶，他能说出这么一句，实在难得。
台下立马有人拍手叫好，顿时哄闹成一片。这时只见绯衣女子眉眼微挑，神色淡淡，缓缓吐出两个字：“庸俗。”
原本志在必得的林大公子登时颜面扫地，良好的修养让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只得暗自咬牙，气恼的甩袖离去。
连林嵩林大才子都拿不下的美人儿，台下众人的情绪更加高涨了，不为别的，单是为了能在玉城扬眉吐气长长脸面他们也一定要上台去试一试。
随后便能听到台上冒出一大堆酸文华词。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俗。”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俗！”
“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俗！！”
……
斗志昂扬的连续上去了十几个，全都灰溜溜的滚下来，绯衣美人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脸色更加的冷清。
慕容烟用手臂撞了撞江迟帆，笑着凑到他耳边道：“这个美人要求好像还挺高，你要不要上去试一试？”
江迟帆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比生吞了一直苍蝇还要纠结，沉默了半响才道：“这边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看赛龙舟吧。”
慕容烟摆摆手：“不忙不忙，赛龙舟没什么意思，我倒是觉得这个美人挺有趣，你要是能娶回来说不定以后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乐趣……好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美人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顿了顿，又道，“刚才上去了那么多青年才俊这个美人都看不上眼，你说她会不会是心有所属，一直在等那个人出现？”
被慕容烟这么一说，江迟帆眉头突然跳了跳，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小烟，我们去找你大哥三哥吧，免得他们走远了，不是说好了今晚要一起去秀琼楼看龙王祭。”
慕容烟察觉到有些古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大哥和三哥跟抚袖在一起，肯定不会找不着秀琼楼，你干嘛一直转着脸不敢看台上，难道……”
不等慕容烟说完，台上的绯衣女子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突然眼前一亮，娇嗔：“江郎，你可算是来了！”
江迟帆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带着慕容烟离开，但是绯衣女子身边的小厮眼疾手快，已经不声不响的溜到他的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嘿嘿一笑道：“江公子，我家小姐等你多时了，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让我家小姐好等。”
这下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江迟帆立马变成了焦点人物。好在知道他太子身份的人不多，不然恐怕要引起更大的轰动。
江迟帆自知这回事逃不过了，沉痛的扶额，硬生生的被那小厮拖上了台。慕容烟原本是想帮忙的，但是看到江迟帆自己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于是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围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