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营销部就燕靖寒、向晓聪、聂睿轩三个人。
应潇不知道去了那里,而裘卫哲则因为昨晚多喝了酒,现在寝室睡觉。
东营公司一般都按照在门卫室签到的形式记考勤的。
门卫室有一张A4的纸张,上面是表格形式,有时间和姓名,上班时员工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再签上时间就可以了,到了上班的八点半钟,综合管理部的郑若萍就来收取考勤,再此期间没有姓名的就算为迟到或者旷工。
同样到了下班时间也是有一张表格,上面也是时间和姓名,下班的员工签退就可以了。
这里面的漏洞相当大。
因为东营公司以该节约的浪费、不该节约的节约为原则,没有安装摄像头。
有很多住在宿舍里面的员工早上签完到之后,就跑到寝室睡觉,到了签退的时间然后再签个退。
裘卫哲昨天喝了酒,今天早上签了到之后,就继续在寝室睡觉了。
而营销部的应潇部长更是胆大,直接把这里当茶馆,把签到和签退直接省略掉了。
有次郑若萍对应潇说:“应部长,一定要记得签到签退。”
应潇以为郑若萍对他有意见,狠狠地说:“有本事叫彭年胜、薛泰新签到签退啊!就会欺负老子,以后再这样说话,小心点!”
确实公司没有规定,彭年胜、薛泰新这样的老总也签到签退。
郑若萍把这件事反应到她的直接上司冯绍钧那里,冯绍钧早就对应潇不满意,愤愤地说:“那还反了天不行。”
聂庆峰刚刚任职总经理时,冯绍钧就跟聂庆峰反应,说:“应部长行为有一点儿散漫,不尊重劳动纪律,经常不签到签退,无缘无故旷工,经常这样做的时候,下面人就会效仿,这样下去对企业影响相当不好。”
聂庆峰说:“应部长天天忙着业务方面的事情,比较繁忙,有些时候忘记了也很正常。改天我和他商量商量。”嘴里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心想:“这方面还得重视一下。”
所以这天聂睿轩专门来到了营销部。
聂睿轩虽然没有在寝室睡觉,但是喝酒也喝得比较多,昨天也没有睡好,所以哈欠连连,犹如吸食了鸦片一般。
聂庆峰进来营销部,聂睿轩一点感觉都没有。
聂庆峰拍了一下聂睿轩的后背。
“谁啊?”聂睿轩给惊醒了。
聂庆峰带着讥讽地口气问:“昨天哪里潇洒啊?”
聂睿轩肯定不能说在黄陂的事嘛!想了想,说:“就在旁边溜达了一圈。”
聂庆峰说:“以后不能把这种精神状态带到办公室,听见没有?”
聂睿轩紧张着站了起来,说:“没问题!”
聂庆峰问:“应部长、裘卫哲、柯惠英呢?”
应潇和柯惠英在那里,聂睿轩不知道。
可裘卫哲在睡觉,聂睿轩肯定知道。
但聂睿轩肯定不能这样回答嘛!
“不知道。”聂睿轩回到了三个字。
也只能这样回答呢?
“不知道。”聂庆峰显然对聂睿轩的回答不满意,然后严厉地说:“你是什么内勤?部门的人去那里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一连三个问,问得聂睿轩无地自容,所以地上有个洞的话,聂睿轩真想钻进去不出来。
聂庆峰又说:“如果下一次,我再问你,你回答不出个一二三出来,就卷起铺盖走人。”
聂睿轩感觉聂庆峰说话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么严厉过。
在全公司中,聂庆峰也从来都没有这么严厉。
自己虽然不对,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政策有漏洞,下面人怎么搞?
难道营销部拉屎撒尿,聂睿轩都要问问。
况且营销部长出去从来都不用跟内勤打招呼。
柯惠英和裘卫哲不遵守纪律,聂睿轩也无权干涉啊!
所以这样批评聂睿轩,聂睿轩当然不服气了,愤愤地想:“有本事真把我开除啊!没有本事就不要在这瞎叫唤!”
聂庆峰离开营销部后,就准备去自己办公室。
半路上,遇见了范奇。
范奇穿着一件很黄很暴力的短袖圆领t恤衫,下身一件破洞乞丐牛仔裤,脚踩着一双断了带的凉鞋,活像街头古惑仔一般。
范奇懒洋洋地叫了声:“聂总!”
像是没有吃过米似地。
聂庆峰问:“你穿的像什么样子?”
范奇哈哈一笑,一边走,一边说:“这聂总就不懂了吧!这叫做潮流!”
聂睿轩问:“你没有领工作服么?”
范奇说:“工作服穿了多没劲。”
聂庆峰说:“你看你短袖艳成什么样啊?哪门子的潮流?还有你这裤子,破得不能再破了,被人看到了,还以为哪里来的叫花子?我们是正规企业,以后穿着讲究点。公司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不是培养F4的摇篮!”
范奇说:“不穿工作服的又不是我一个,聂总光跟我杠上是什么意思?”
范奇有时仗着自己的叔叔也是股东,所以说起话来特别没有水平。
范奇也觉得自己说话有点过分,从荷包掏出一包特供的黄鹤楼,抽出一根,说:“这黄鹤楼是我叔的,我叔说这可是特供烟呢!聂总,抽一根尝尝。”
岂有此理,工厂内大摇大摆的吸烟,哪有这个道理?
如果发生大火了,怎么办?
公司不是有专门的抽烟区域么?
聂庆峰微微一笑,说:“我不要。”
范奇说:“聂总肯定是嫌这烟太次了,聂总不抽,我抽!”一边说,一边跟自己点燃了一根。
聂庆峰问:“你通常都是这样吸烟的么?”
“不这样吸,那怎么吸?”范奇说完后,吐出一团烟雾,还自我沉醉说,“这烟感觉真好!”
聂庆峰说:“不是有专门的吸烟区域么?”
范奇说:“只要想吸烟,哪里都可以抽啊?”
范奇回答也不遮瞒。
聂庆峰哦了一声,也没有再理他,准备到车间看看。
最使他难以置信的是车间这么重要的区域,工人们生产航宇的漆,居然一边吸烟,一边忙做。
聂庆峰找到了生产部副部长徐得志。
此时生产部还没有正部长,但是徐得志确实拥有正部长的权力。
聂庆峰质问徐得志:“工人生产时怎么可以吸烟?”
徐得志说:“我说过多少次,可是他们就是不听,我震慑他们,他们说彭总和薛总来这里都吸烟,他们为什么不能吸?难道是后娘生的,不过我跟他们强制性规定的,烟灰不能对着过滤网,他们也听,都是灌装和休息时偶尔吸一下。”
聂庆峰说:“那也不行,车间是重中之重,特别是烟头丢弃到地上,很容易燃成火灾,到那个时候再控制的话,就晚了。”
徐得志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除非公司专门下一个文件,在什么区域内吸烟要罚多少钱多杀钱的,他们自然而然地不会再抽啊!”
聂庆峰点了点头,说:“徐部长说的非常有道理。”
旁边的仓管员郝诗卿忽然叫聂睿轩:“聂总,我有事情跟您说一下?”
郝诗卿是公司最有威望的大姐,邓荣彬和聂庆峰三顾茅庐才把她请到公司来。
在全东营公司也只有她敢命令公司领导做这做那!
聂庆峰走到郝诗卿的面前,很有礼貌地问:“郝姐在叫我么?”
“不叫你,叫谁啊?”郝诗卿没好气地说,“上次开会撤了彭年胜的职务,当时我不在,如果我在的话,我更有话说。”
上次是因为郝诗卿的女儿从美国回来了,所以郝诗卿请假未能到公司。
聂庆峰微微一笑,说:“你现在有什么话要说也不迟啊?”
郝诗卿说:“我说的话,都没有好事。”
聂庆峰说:“忠言逆耳利于行,我一直就讨厌报喜不报忧的人。郝姐,有事尽管说。”
郝诗卿说:“聂总的眼睛难道没有发现么?最近公司有很多人精神萎靡,做事拖拖拉拉么?”
聂庆峰点了点头说:“是有点。”
郝诗卿说:“知道原因么?”
聂庆峰问:“郝姐请说?”
郝诗卿说:“很简单,住在公司的那伙人天天晚上赌博,一直赌到天亮,一晚上都在兴奋,还指望白天上得好班么?”
“啊!”聂庆峰很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唯独聂庆峰不知道而已。
郝诗卿冷冷一笑,说:“聂总吃什么惊?要怪不能怪底下的人,只能怪你聂总。”
“怎么啊?”聂庆峰还觉得自己蛮受委屈,说,“我自己也打牌,但是很有节制啊!”
“你上次是不是教会他们打什么康乃馨?”郝诗卿问。
“什么康乃馨啊?”聂庆峰还是没有听懂。
“就是三个人的麻将!”郝诗卿补充。
“那是卡五星,上次周末的时候打麻将只有三个人,差一个,所以我就教他们怎么打。”
卡五星这种打法在整个湖北省都很流行,但是那个时候东营公司消息很闭塞,不知道。聂庆峰教会他们之后,立即风靡全公司。
聂庆峰偶尔听员工谈论卡五星的事情,也觉得蛮正常,因为他经常也喜欢和人讨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打卡五星居然通宵通宵地打。
“他们都是小孩子,打工赚几个钱不容易,你作为老板把他们全部给教坏了,不仅企业没有办法搞,人家小孩的家长不骂死你才怪!”郝诗卿说话很难听,但确实是忠言逆耳。
聂庆峰说:“郝姐,你放心,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再出现。”
郝诗卿说:“那就期盼我们英明聂总的雷霆行动吧!”
聂庆峰来到了综合管理部,跟冯绍钧说:“你要郑若萍草拟三份文件。”
冯绍钧问:“具体什么内容?”
聂庆峰说:“第一:不允许在共同场合吸烟,只能在专门吸烟区域吸烟。无论公司什么人什么职位,一经发现,罚款二百元,如果发现烟头而没有捉到吸烟的人,周围部门区域全部罚款。比方说营销部门口有个烟头,没有抓到人,就罚营销部,营销部和技术部之间有个烟头,没有抓到人,两个部门一起罚。”
冯绍钧问:“聂总,是不是太过于严厉啊?”
聂庆峰说:“不严厉能行吗?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就这样草拟。”
冯绍钧点了点头说:“记下了。”又问:“还有其他的呢?”
聂庆峰说:“第二:下班后打牌不准超过晚上十一点半,如有违反,罚款伍佰元。”
冯绍钧一愣,说:“这个处罚太重了。”
因为冯绍钧自己都经常通宵打牌。
聂庆峰说:“公司不是牌场,打了一夜牌,还有精力做其他的事么?”
冯绍钧点了点头说:“理解,理解!”
聂庆峰忽然想到领导的牌瘾比谁都大,不能就这样便宜领导,说:“我再补充一句:如若是领导通宵打牌的话,罚款一千元。”
冯绍钧点了点头,说:“好的。”
聂庆峰想了想,又说:“第三点,我主要说的是仪容仪表的问题。生产部和技术部上班全部给我穿工作装,其他部门穿着一定要注意,特别是男同仁穿衣服一律不准圆领,不能穿卫衣卫裤,衣服一定要有袖子,不能穿马裤或者大短裤上班,穿着一定要整齐大方。女同仁不能浓妆艳抹,穿的裙子不能太短,不能太露骨。另外鞋子不要拖在地上,皮带、鞋带之类的什么的都要通通系好。如果我再看到穿着像个流氓地痞似地,立即罚款二百元。这三点,你记好没有?记好后,叫郑若萍编辑成文件传阅每一个员工。”
“好的。”
聂庆峰忽然想说到考勤问题,但是又一想目前营销部正是大展拳脚的时机,如果这方面太过于苛刻的话,反正不好,于是暂时不予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