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珠一个人难过的回到了房里,这里还有向寒川留下的一支钢笔,还是前几天殷明珠看上了拿过来把玩过的东西。向寒川就把它留在了她这里。如今怎么办?
其实双秀这样的事怪不得别人,只是让殷明珠觉得再无脸面见向寒川。她的残酷再一次明明白白的告诉殷明珠,她不过也是这样的出身,怎么配一直一直的站在向寒川的身边?他有他的硬心肠也有他的柔情侠义,他把她当最好的捧着,她也在努力的不再去习惯过去的虚华,而她身边的人呢,一个一个的重新把肮脏虚荣在她面前演义的那么的清晰,比那些夫人们当面唾她更残忍。让她那刚刚升起的贪图幻化成最冷的笑话。
向寒川听到这件事时第一个反应就是问殷明珠在哪?田宗亮把小田转述的话再说了一遍,向寒川的脸上更是黑了几分:“让小田陪我去找那些人,你先去殷宅,只让苏银娣跟明珠去。若明珠不肯的话,就说是我说的,押也要押走的,让她自个选。”
殷明珠没想到向寒川还是记着他早上的话的,只是那样的快乐怎么在这样的气氛里继续,若只是一个不得不兑现的承诺的话,所有的情意该多虚伪。殷明珠看到了田宗亮身旁的几个大汉就知道,这次让她去另一个地方,可能就是跟这里作永别了。甚至向先生是不是要把她丢出上海?丢出他的生活圈?这样的话,她只能随遇而安!她的手里却紧紧握着那支钢笔不动声色的把它塞进长长的窄窄的旗袍衣袖里,不让别人看见她失落的心思。
幸好阿喜不用去。好像只有阿喜才让她真的看到了希望,好看的阿喜带着她的焦急和担心盯着殷明珠。殷明珠却在人堆里寻着余妈,余妈是老上海人,家里不算贫寒,住在郊区的里弄里。她从手袋里拿出十多个大洋递给余妈:“这家麻烦你先看着。若双秀有别的去处就让她走,但阿喜,你要一直带着。我回来后就去找你领人。”
余妈忙点着头:“明珠姑娘,侬放心啊。向先生会帮你把这事弄好的。”
殷明珠在青浦一呆就是近一个月,向寒川没有再来,她的心从开始的期待到后来已渐渐麻木,每天跟附近的妇女倒混得熟悉。脱了旗袍的殷明珠竟穿着邻居阿嫂给的半旧半新的短褂衫粗布裤头摇在了田间河边。
这让苏银娣颇有微词,却又发作不得。因为殷明珠根本就不搭理她。有外人在时,殷明珠公事公办的听苏银娣说些日常的安排就不再多说了,反正殷明珠也不懂,苏银娣自个学得也快。渐渐的竟让那些乡下女人们觉得苏银娣才是这处宅子的女主人,而殷明珠只是个好看的丫头,甚至可能是男主人的妾室。她们心里嫉妒着殷明珠又可怜着殷明珠,什么事都会叫上她一道去。
乡下的女人们要自个把家里的马桶提到村外的粪缸里倒,然后再到河边上用竹刷加上毛蚶壳来清洗。粪水备在那里是用来浇村头的菜地,村头的菜田一块一块的每家都有。这样的事殷明珠不会做,但那些女人们却老是热心的邀她一道时,她不得不提了马桶跟着。害得苏银娣只好紧紧跟随,黑着脸只瞪着那些女人们暗恼。阿嫂看出后偷偷跟明珠说:“你家女主子是不是怕你被我们拐走了?这样盯着老好玩了。”
惹得明珠也跟着笑,盯着苏银娣直接说:“是啊,我家主子可是交代她了,不能让我跑了的。是吧,阿娣?”
苏银娣委屈的红了眼却仍没有离开,只是站在田头看殷明珠慢慢的学着那些女人把那脏脏的粪水浇在菜根旁,一点一点的污渍溅到手臂上脖子上甚至脸庞上,她都只是扯了扯嘴角,皱了下眉头,继续着。
晚上,苏银娣特地等殷明珠清洗清爽后,拦下了她。苏银娣看着殷明珠:“明珠姐,这里不是上海,先生顾不过来。你可不可以不要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