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川抿了一口酒看她,她的模样老了不少,早放她自个闯就好了,会不会像殷明珠那样没心没肺的离开谁都可以呢?向寒川笑笑,应该不行,殷明珠,谁也比不了。
田秀英不知道向寒川在笑什么,但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殷明珠,她心里不是没有嫉妒,只是男人的心早就偏了方向,她能怎么办?只要他还记得她就好吧。这样一个掩耳盗铃的法子是她渐渐学会的处世秘决。
向寒川看她低了头才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整个吃下才说:“你教明珠做红烧肉的?她做的没你好吃,她把酱油放多了,糖放少了。真的奇怪,她也是爱吃甜食的。唉,她很会照顾自己,不管我有没有空,她都能让我见到她时心神舒畅,赏心悦目。”
田秀英有些难过了,很想说那是因为你喜欢她啊,可怕向寒川不高兴只是抬头冲他笑着说:“明珠老灵,当然惹人欢喜捏。让伊到香港,好伐?”
向寒川吐了口气:“阿秀,吾老欢喜伊。吾勿会让侬难堪。阿秀,我们离婚吧,让我们都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以后我还是会像现在这样照顾你的。”
田秀英瞪着大大的眼睛,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吾晓得侬这格心思。但侬晓得伐,吾只有侬了。侬哪能这个样子?吾都不计较了,还想那弄?”
田秀英的哭泣让向寒川没了主张,对于田秀英他真的只有一份对田老板当初协助的报答,不是资助是协助,因为当年的向寒川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有他父亲留给他的读书钱,只是当他知道父亲并不是在上海经商,而是早就离开了人世,那钱是为了不让向氏母子伤心的幌子而留在他的朋友那里,每月按时按数寄出的假象时,向寒川做了改变他的命运的一个决定,他不读书了,他也去经商,他帮他的父亲接着骗自己的母亲,说父亲去南洋了,他发财了就会回来的。而父亲的朋友就是田老板。
田老板赏识他的孝顺和精明,继而就萌生了要把女儿嫁给他的心思。那时的田秀英还在洋学堂里读书,她正跟出洋回来的教员关系很好,哪看得上明显青涩土气的向寒川?
向寒川的改变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月的时间,在上海经济最初发展的好时光里,他成了一个隐藏的赢家,更多的光彩他留给了田老板,而实际上田老板所有运作的资金主意全是向寒川的。可在田秀英的心里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看向寒川的眼光既有欢喜又有鄙视,不过向寒川对她一直不温不火。直到田秀英跟教员的出现丑闻,她才慌忙的去求向寒川帮忙。
向寒川追到码头没有拦下出洋的教员,再回来时田秀英已被田老板派人押回了田家,一个姑娘家被吊在屋梁上打得浑身是血,田夫人哭得哑了声音求向寒川说说情。可这一说情,他便不得不娶田秀英了,因为抬回房间的田秀英被大夫诊断出,她动了胎气流产了。这下好,她身上的血是两个人的。田夫人慌了神,忙跟向寒川磕头:“寒川,他父亲知道一定会把她沉河的。寒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救救她吧。以后你三妻四妾的,我们不会多说一句话,我们田家的所有都是你向寒川的。”
向寒川不是贪图,只有空壳的田家也不值得他贪图,可他明白田老板的性子,一定会再出人命的,他是敬重田老板的为人的。而且这些年田夫人待他真的像待亲人一样的好,日常生活打理基本上都是她面面俱到的在安排着。向寒川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不多说,但恩情摆在那。他默认的接受了田夫人的所有安排,在年关前娶了田秀英。只是去接向母时,她已病重不能起身,田秀英便留在向家老宅一直服侍向母,待她病逝后才又把向英东接到了上海。
论贤妻一说,田秀英是没有任何过错的。这让向寒川也很欣慰。若非要寻她良母的过错,却是很不人道的,毕竟结婚前他就知道田秀英会终生不育。
把扩建码头合作的事情跟码头原来的老板协商好了以后,向寒川签下合同把其余的事交由几个同事后就离开了香港。田秀英没有来送行,也不敢挽留。她的面前摆着好几份房产地契和钱庄的银票,向寒川走时留话说的很清楚。若她愿意离婚的话,直接到报上登个说明就行了,把向寒川说成什么样都行,但不能沾上殷明珠。若她不愿意离婚的话,请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别人一见她就知道她是个弃妇,毕竟她还是向寒川的夫人。这样的话让田秀英回房蒙头哭了好久,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的冷血又体恤人,她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来代替他?她不要离婚,只做他明面上的夫人,她也甘愿。她相信他会给她这个体面的。
向寒川刚下船就见到了接他的田宗亮,看看田宗亮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装着没有看见。不管是向公馆里的私事还是关于向家在外的公事,田宗亮一直都是最好的秘书人选,如果有一天,向英东不能担起向家的责任的话,田宗亮将是向家最好的舵手。这样的话,向寒川从来没有说过,但向寒川从来都是这样做的,很多事他会瞒着向英东但不会瞒着田宗亮。
此时见到田宗亮这样的表情,向寒川笑得很奇怪,他直接对跟随他去香港的人说:“你把我的行李直接放到田管家的车里。你自己坐后面的车先回家去休息。过两天再来找我。”
田宗亮还没发动车子,向寒川就说:“去青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