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句话没说,可战惊寒却是蓦然的放下了手。
眼角两行泪水流下来,他是个混蛋!
此刻已值卯时初,天色仍是黑沉沉的不带半点光亮。
不远处两排宫灯被风吹的左右摇晃着,发出影影绰绰的光芒。
院子里碧柳已经没了半点生气,脸上的神情仍保持着惊惶愤怒震惊等神色,是被人自远处用飞箭一箭穿心而过,眼瞪的大大的双手往前伸着似是要爬行着,一摊血把身下的地都染成了暗红,让素颜想起了死不瞑目这个词,离草已经咬着唇哽咽着哭出声来,素颜却觉得自己冷静的不能再冷静,弯腰蹲在地下她伸手轻轻的拂在碧柳的双眼上,她觉得自己应该难过应该伤心,可事实上一点也没有,素颜的脸色甚至平静的可怕,声音轻柔如同平日里哄安哥儿在说话,“你且放心好好的去,在天上看着,姑娘我一定会帮你报这个仇,我发誓,一定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喜事变了白事,仅仅不过一晚,周府别院化为了火海……
所幸不过是几个下人丢了命。主子们都平安无恙。
等到周子默清醒过来,已经换了一个住处,是周老夫人在上京的别院!
身侧坐着的是表妹晶姐儿。
盈盈的目光如黑水晶般娇羞怯喜,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
看到周子默清醒过来整个小脸都随着涌起一层光彩。
“表哥,你终于醒过来了。”
全身酸绵麻痛,身子才一用力之前的伤口便传来剧痛。
身上只着了白色松江布的中衣,脑海中却是犹存几丝旖旎。
如同梦一般,却在他蹙眉的当被抛了开。
他和颜儿都还没有拜堂,怎会那样缠绵的梦。
目光微转,记忆在喜堂前的那一刻停格。
他晕倒了?!
已经不是自个的住处了。
幽深的眸子一沉,他坐起身子,“这是哪?”
“是,是姑母的住处。”
晶姐儿欲言又止,红唇轻咬,娇美的面上几分羞色,垂了头不敢看周子默。
母亲的住处?
周子默的眉又拧了几分,才待起身下床,手被晶姐儿按住。
“大夫说了你的伤不能下床,要好生在床上休养才能。”
“放手。”
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射向晶姐儿,周子默才一动腰间的伤口传来一阵抽痛,剧烈的痛意让他闷哼一声,却是强自忍了下床,才站起身子便又踉跄一步跌到了榻上,那边晶姐儿已经面带紧张的一把扶住了他,“表哥你小心,伤口出血了。”
腰间白色松江布的中衣已经被殷红色的血给染出一团。
周子默却不管不顾的一把挣开晶姐儿,“为什么换了住处,你让随风他们进来。”
随风是他的人,而晶姐儿也是他娘亲的人。
晶姐儿却是苦苦一笑,垂下了头,“表哥,我也不知道老夫人去了哪。至于随风他们,我这几天根本就没看到过。”
这几天?
周子默目光微转心头已然升起几分不好,脸色已是唰的沉了下来。
“今天是初几?”
他不过是在喜堂上因为一路急驰和身上的伤晕了过去罢了。
为什么晶姐儿却说是几天?还有,他为什么会在娘亲的别院,颜儿又去了哪?
耳边传来晶姐儿如同自风里飘来的声音,“你三天前在喜堂上晕过去,娘亲便派人请大夫给你治伤,整个院子乱成一团,请来的客人有留下的则被娘亲安排在了前院客房,就近的则被回了重礼好声的送了出去……你也知道娘亲是不喜欢杨姑娘的,所以是我亲自把她安排在后院的客房……你一直晕迷着,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偷偷让人给杨姑娘送了信,省得她不放心,可就在我夜里辗转反侧睡不好时,外头突然传来走水的声音,等我披衣起来前院子的火势已经被风吹了起来,姑母也赶到了……后来火越烧越旺,突然好些个黑衣人好像从天而降一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姑母竟然把我打晕了,再醒过来就是这样了……”
晶姐儿神情无奈里带着几分苦涩,语气真挚,望着周子默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浓浓情意,“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院子里有几个下人,但却不准我出去,说是老夫人的吩咐,有吃有喝的,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现在你终于醒了……”
这一番说词模模糊糊却又漏洞百出。
根本经不得半点推敲……
周子默听着却整个脸唰的沉了起来,眸子里散发着浓烈的阴霾,如冰霜般的眼里没有半点温度,似利箭般射向晶姐儿,语气却是平静的让人心底发毛,“你是说,那一夜有人放了火,然后又有黑衣人出现,继尔被人打晕,醒过来就是这里了?”
“是。”
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晶姐儿觉得如同被毒蛇盯上。
冰冷狠冽无情而阴鸷。
不像是人,反像是像极了那被激怒的狼。
心头蓦的一沉,她瞬间沉下了心思,一脸忧色的点点头,“是啊,我现在都担心的不得了,又是不解又是疑惑,表哥你又晕迷不醒,外头姑母没有消息,就是连着杨姑娘都没有音信……”
晶姐儿大大方方的由着周子默看。
她的话里三分是真二分是假,又有几分模糊不清的。
这种时刻周子默起疑是肯定的,但他起疑又如何?
事实上她说的也是真的。
姑母的下落她不知道,杨素颜的下落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