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暖风吹得强烈起来。双休日出去溜达溜达,嘻,外面的世界不意间竟变了样,变得紫黄青翠五颜六色起来。那冬日皱巴巴的凄凉景象,不知被什么东西收拾了去。水的颜色变了,有了青绿意。人的颜色变了,变得爽朗,不再缩头缩脑。仰面看温暖的阳光,朦胧间觉得太阳光的颜色也有不同,七彩里又添了许多辅助色,显得生动多了。颜色——我忽然想到,这些变化,都是因为颜色的缘故呢!世界上所有千奇百怪的事物的差异,细细一比较,不都是由颜色来表现的么?
开辟鸿蒙前,传说宇宙一片漆黑,盘古在混沌中醒来,觉得好黑好闷,便抡起板斧一阵好砍,砍得混沌崩裂,清者上升而为天,浊者下沉而为地。于是有了空间,有了光明,有了日月星辰,有了万事万物,有了颜色。颜色,赋予万有美丽的新装:空间,用蔚蓝蔚蓝来表达;光明,用五颜六色来表达;日月星辰,用光明来表达;水,用承载物的颜色来表达。没有颜色,我们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表现美丽;失去颜色,我们又该拿什么来拯救光彩?宇宙如果再回归成一个颜色,一个黑乎乎的颜色,万物又该如何存在?就像“一得阁”墨,没有用水化开破开,没有调配的万紫千红来铺陈,哪会有《江山万里卷》、《清明上河图》、仕女、牡丹、徐悲鸿的马以及张大千笔下的红枫与蝉?
颜色是自然的灵魂。那高高的苍山白白的云,潺潺的绿水青翠的柳,成熟了的金黄色的庄稼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绿毯般的大草原,春天的兰、夏天的荷、秋天的菊、冬天的梅,还有戈壁、沙漠和冰川,所有的风花雪月,所有的自然景观,所有的天堂风光,都由颜色来表现。自然界中大物体也罢小物体也罢,高贵的物种也罢低俗的物种也罢,阳春白雪也罢下里巴人也罢,总是各具千秋特色迥然,于是才有光怪陆离博大多彩的客观世界。差异,是世界丰富性的根源,而颜色,无疑是差异产生的重要原因。如果万事万物都一个模样一个面孔一个属性,如花儿,一个形状一般大小一种颜色一样姿态,在同一时间同时开放,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分辨事物,不就是要从形体、性质和颜色入手,才能把握它们的区别么?
颜色也是精神的灵魂。笑得灿烂,是一种颜色;活得浪漫,是一种颜色;笑得灿烂和活得浪漫,都是人的精神的反映。人的精神,往往可以从脸上看出来。话说得精彩,我们叫绘声绘色;事儿干得漂亮,我们叫有声有色。人生事业的成功,精神的快愉以及爱情的美满,还有才气横溢、趾高气扬、奴颜婢膝以及孤穷羸弱与浅薄,无一不在表情上表露出来。表现表情的道具是什么?主要是脸色,即脸的颜色也。与虎狼之君相伴时,在重要场合与对手谈判时,不,即使与一般人交谈时,也要察言观色,观什么色?观察表情之色也。观色以知进退,尊重别人的感情,该说的话则说不该说的话则不说。表情是人心灵的窗户,正像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一样。我们说我们的朋友或者所敬仰的某某人的内心世界很丰富,内心世界怎么个丰富法?不过苍苍的天蓝蓝的海青青的绿原还有褐色的山,如此地博大多彩罢了。
颜色更是美的灵魂。我们所赞美的一切美丽,靠什么做载体?靠颜色。霓虹灯绚丽多彩、彩色电视翻版一个缤纷的世界、奥运会会标感人的神韵、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烟花,天上的彩霞和长虹,“红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颜色也。我们调和胭脂、藤黄、大红、赭石、太蓝、三青等等颜料,画出红的牡丹黄的菊,画出黛绿的远山和雾白的瀑布,好美好美,还有好美的水粉画油画等等,离得开颜色么?就是人,也要用颜色来形容,譬如用黑种人黄种人白种人来划分人的种类;譬如女性中那些长得美丽动人的,“人夸好颜色”,叫姿色好,并且直叫美色;譬如将那些没有真正产生爱仅仅是贪恋美色的行为,叫做贪色;称那些不健康的娱乐活动和精神产品叫色情。用色表现美丽的,虽然并非都是褒意,但用来表达美这一点却是一致的。我们还创造了许多的词汇,如万紫千红、千姿百色、五彩缤纷、如花似玉等,也是用来表现极致之美的。人们借颜色来状形美丽,舍此又该如何表白呢!
真的,要是世界上不存在颜色,我们不好设想,世界会是怎样一个世界,我们又该如何认识这个世界,如何辨认春夏秋冬善恶美丑以及光明与黑暗,如何在这双休日的春游里,忽然之间感觉到那大千世界的无穷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