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写了封绝笔信寄给我，说辜负了我，等我出差回来的时候，小岚和我们的孩子已经化为一堆骨灰了。我拼命地追查艳照的来源，终于在一个外国色情网站上找到了原始版本，那上面的图片与国内流传的马赛克版本不一样，小岚的脸清清楚楚……我知道这肯定是卫小钰干的好事……那一刻，我只想杀掉卫小钰这贱人，只可惜我没有勇气……”
“小岚的死，让我悔恨终生，所以事发后不久，我就辞职了。当时如果我能够处理得好一点的话，或许可以救下五条人命。”费宇摇头自责。
“五条人命？”马新文大惑不解。
“小岚和她肚里的孩子、卫小钰、李崧……”费宇痛惜地看着马新文，“还有你，杀死卫小钰的真凶，马新文！”
15、死者在暗示什么
“你太憎恨卫小钰了，所以亲手杀死了她。”费宇一字一顿地说。
“费队长，你在开什么玩笑啊。”马新文笑得比哭还难看，“卫小钰是被李崧杀死的，你们不是都看过录像了吗？”
“李崧可能只是把卫小钰勒得昏厥过去，她因缺氧和安眠药的共同作用，陷入假死状态，光凭录像其实不能证明卫小钰当时已经死亡。”
“不，她确实是死了，我把她绑上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死了？证据呢？假死的表现和真正死亡相差无几，你是如何确认她真的断气了，而不是被你吊死的？”费宇尖锐地质问道。
“不可能，她没气了……而且，而且已经有一股臭味……”马新文的眼珠飞快地转动着。
“死后失禁了？”
“是，是的。”
费宇摇摇头：“马新文，你刚才犯下了一个严重错误。”
马新文张口结舌：“什……什么……”
“现场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的内裤和大腿上有尿液污渍，而裙子上却没有，你知道这表明什么吗？”费宇看马新文答不上话，接着就说，“这就证明了，死者是被吊起来之后才失禁的，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卫小钰躺在地上时已经小便失禁，那么裙子上绝对会留下污渍。”
“那……或者我记错了……”
“其实死后失禁并不一定是刚断气时才会发生的现象，即使李崧已经把卫小钰勒死，她的尸体也可能会在你悬挂好之后才发生失禁现象。可惜你太过急于证明卫小钰当时已经死亡，所以不顾一切地撒了谎，这更能表明卫小钰那时候还没有死亡。”
“不……不是这样的。”马新文一味摇头否定，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直接把杀人嫌疑引向了你。”费宇神秘地笑了笑，“想知道是什么吗？”
“不，我不是凶手，卫小钰当时已经死了！”
“她当时没死！你用吊臂杀害她的过程之中，她肯定清醒过那么一小段时间，在意识到是你要杀死她之后，她绞尽脑汁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包含凶手信息的临终遗言，也就是推理小说中常提及的‘死亡讯息’！”
“胡说……什么死亡讯息，你是……推理小说看得太多了吧……”
“老实说，死亡讯息实在是很罕见的东西。正常情况下，垂死挣扎的人很难保持理性思考，而即使受害人能够留下指证凶手的信息，凶手也肯定会把证据毁去。不过你的运气真是太差了。”费宇边说边把一张照片递给马新文。
“这是什么意思……”马新文接过照片，那是卫小钰的上半身特写，纽扣被解开了两颗，露出乳白色的内衣。
“我也想了很久。”费宇拿出一本杂志，翻开某一页，摆在马新文面前。“在录像里，我们没有看到卫小钰的衣服被解开过；而录像停止后，李崧以为自己杀了人，显得冒失慌张，最后还畏罪自杀了，当时他根本不可能有闲情去解开卫小钰的衣服；而马新文，你又不承认自己曾经解开过她的纽扣；那么没办法，我只能把这件事解释为卫小钰自己的行为。试想一下，一个人马上就要断气了，还解开衣服想干吗？我一直没想明白，直到我偶尔看到这本杂志上的广告，才醒悟过来，原来卫小钰想给我们看的是她的内衣！”
“内衣？”
“注意到了吗，这件内衣并不是纯白色的，上面有着淡淡的水墨花鸟图案。”费宇指着卫小钰的照片，然后又指着杂志广告上的一个内衣模特说，“这是最新一期的女性杂志上的广告，‘秋季全新体验，鸟语花香，中国情怀’，看清楚了吗？广告上的内衣就是卫小钰身上穿的那件。”
“这些……根本和案情没有一点联系的东西……”
“不，你错了，不过也幸亏你没有那么聪明。警方调查了卫小钰的手提包，在包内发现了一张购物小票，证明卫小钰在11月1日晚上购买了这件最新款式的内衣。那么按时间来推断，她在11月3日上班时，应该是第一次身穿这件内衣。”费宇拿起照片，举到马新文眼前，“你还不明白卫小钰为什么在垂死挣扎时还要拼命解开自己的衣服吗？因为她里面穿着一件新的内衣，而女性的内衣通常也被称为文胸。”
费宇指着照片中卫小钰的内衣说：“她在用死前的最后一丝力气控诉你，想让我们注意她的新文胸，新，文！”
16、好一个隐藏目录
马新文愣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才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费队长，你的想像力真是非常丰富。但我得告诉你，你这完全是鬼扯，莫非在法庭上，警方准备用这个作为证据指控我？”
“难道我猜错了吗？”费宇脸带笑意地看着马新文。
“当然错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一个人在临死之前怎么可能想到那么多东西。”马新文恢复了轻松的神态。
“哦，真可惜啊，那么有趣的一个死亡讯息被否定了。”费宇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却被自己的推理所误导，还据此作出了一些更不靠谱的推理。”听了这话，马新文的脸又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假设李崧逃跑后把那盘录像带毁掉了，案情会如何进展下去呢？你又怎么样把罪名推到李崧头上呢？于是我回想了一下案情发展的全过程，很奇怪，好几个关键的地方都是你帮了我们大忙。你告诉我灯光调节和机械吊臂的事情，你告诉我李崧不会操作演播室里的复杂机器。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些信息，也许警察会在另外一条路上摸索前进，也许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案件的来龙去脉。为什么你要主动提供信息，让我们能够比较轻松地发现你就是伪造现场证据的那个人？”
费宇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身上背负着更严重的罪行。你设法让警察在拨开数层迷雾之后，看到了你伪造证据的罪行，想让我们觉得这就是最后的真相，然后，也许我们就不会继续追查下去了。所以如果李崧把录像带毁掉的话，我想你会在适当的时候给警方一点帮助，比如说你会在某台机器上或是某个地方突然发现了一段视频录像，然后给我们一看，哦，原来是李崧杀的人。不是吗？”
马新文抿着嘴巴不说话。
“那么根据这个不靠谱的推理，我得出一个不靠谱的结论，就是你私下藏着一份李崧把卫小钰勒晕的视频录像，以便在有需要时，为警方提供李崧‘杀人’的证据。而你对孟子岚的痴爱和对卫小钰的强烈复仇心，很可能会促使你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来，比如把吊死仇人的全过程拍下来，以后慢慢回味。因此我请求警方仔细搜查了你的个人物品，包括你的私人电脑。”
“不……”马新文终于凄惨地叫了起来，“不要……”
“我真的猜错了那个死亡讯息吗？那为什么警方会在你的笔记本电脑上，发现一个多重加密的隐藏目录？有什么资料需要这样来加密保存呢？”费宇直视着马新文的眼睛。
“不要破解我的那个目录，那和案件完全无关……求求你。请刘警官来这里吧，我承认，承认一切！”马新文哭丧着脸，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卫小钰是我杀死的。刚开始看到她躺在地上时，我真的以为她死了，我非常高兴，把身上的现金全塞给了李崧，让他马上离开这里，我来帮他善后。小岚去世之后，我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快乐，但是……李崧刚走了不久，卫小钰就慢慢恢复了呼吸，这贱人竟然还没死！”
“我恨她，为什么上天不肯让她乖乖死去？我本来是不敢杀人的，但那时却横下心来，决定把她吊死，反正我有把握将罪名全部推到李崧头上。我抱起尚未清醒过来的她，将她绑上机械吊臂时，她居然还在迷糊之中亲热地叫我马大哥，叫我救救她。我冷笑着，把线缆缠到她的脖子上，打了个死结。这时她好像清醒了，喃喃地叫着不要。我不管她，走进控制室，把吊臂升起，然后坐下来，静静欣赏着这贱人的挣扎。没一会儿，她就不动了，我又等了五分钟，才走进演播室里查看。这时候，我闻到她身上发出一股骚臭的味道，就知道连神仙都救不活她了。她是死有余辜！”
“没有人能随意掌控另外一个人的生死。”费宇轻声说，“那衣服上的纽扣呢，卫小钰垂死时没有伸手去解开自己的纽扣吗？”
“没有，她根本没完全恢复意识就断气了。”马新文低下头，“她的衣服纽扣，好像在我把她绑上吊臂之前就被解开了吧，我当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
费宇苦笑了一下：“那还真是歪打正着。哦，我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马新文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也许是李崧在录像停止后解开了卫小钰的衣服，想替她做人工呼吸吧。不过，这个假设已经无法被证实了。”
“唉，我害死了李崧，没想到最后是被李崧‘陷害’了一把。”马新文沉默半晌后，仰天长叹，“费队长，你没猜错，李崧对卫小钰所做的事情，和我后来把卫小钰吊死的过程，我都作了记录和备份。但我怕有风险，并没有把数据保存在自己的电脑上，而是把录像带混在视频中心那上万盘往期录像带之中。你可以在视频中心的录像带柜子里找到047号箱子，然后拿出里面的011号带子，你们所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好的，我明白了。”费宇点点头。
“不过，请求你们不要破解我电脑里的那个隐藏目录，可以吗？”马新文几乎是在哀求着。
“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卫小钰给小岚拍摄的所有照片，比网上能够看到的还要多！”马新文咬牙切齿地说，“那天，小贱人的笔记本电脑出了点问题，无法开机，就请我帮她修理。我假意答应后，在她的电脑上寻找着各种隐藏的秘密。终于，我发现了她的电脑上隐藏着十几位年轻女孩的不雅照片。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受害者并不是只有小岚一人！我气愤地删掉了所有的照片，还把她的硬盘格式化了好几遍，然后告诉她电脑彻底坏掉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把小岚的照片保留到自己的电脑上……费队长，说来惭愧，我和小岚连一张正式的合影都没有……”
费宇没有说什么。
“费队长，求求你，让警方停止破解工作吧。帮我把这些照片全部删掉，彻彻底底地删掉，可以吗？”
“对不起，我不是警察。而且这些是重要的证据，对此我没有发言权。”费宇坦言。
“不，求求你，不要让别人看到这些照片……”马新文说着跪倒在地。
“马经理，我……等等，我先接个电话。”费宇的手机突然响起，“哦……这样啊……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马新文还想说些什么，费宇却抢先开口了：“嗯……对不起，马经理，多重加密的目录已经被警方破解了。”
“不！”马新文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