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这老头道:“各位老爷,你们初来此地,不知此地的凶险,这些年从此路过的商队车马全都像进了鬼门关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不敢过问,这许多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此一去不回,都做了冤死鬼。记得小老儿小时候这里还算太平,过往商人陆续不断,后来突然就来了一伙强人在此横行,领头的武功奇高,又心狠手辣,官府也曾数次追查,但那时接连几任的县令老爷的家眷都无端惨死,明知是这伙强人所为,却没证据,这里天高皇帝远,是大明朝和西蒙古汗国都不管的地方。一晃几十年,后来的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这路却少有人走了,寻常的商人都是绕远路走的。”
柳正听罢沉思片刻便对几个徒弟们道:“你们觉得这事会是怎样?”
柳云道:“爹爹,我看这事还真有点棘手,你想这黑头桥虽险却是大土山,又直冲官道,能在此地盘踞几十年的贼盗绝非寻常占山为王的绿林人,要么他们背后有什么官府上的人撑腰,官匪勾结残害百姓,这一点几乎不可能,听这向导的话,他们一来就没买官府的帐。那么很可能就是有大的武林门派是其幕后之主,势力之大连官府都畏怕他,西域武林咱们未曾与其来往过,若是这样还真不好办。”
何章道:“四弟,不用多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绿林之中讲个礼字,先礼后兵,就算他们来头大,咱们福云镖局也是名声在外,江湖上还没有不给咱面子的呢,他西域武林又怎么样,大不了费个万两银子,再不识抬举,俺老何一路大刀砍过去,也算为民除害!”
正谈论间就见前方一座山丘连绵不绝横在眼前,正中间对着官道如刀切般一条裂缝延伸到山里,全山不知几有几百里长,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此时已快到下午申时,午后的阳光映着满天红云,把这山照的如火焰一般,在这塞外旷地上一片广阔的苍凉迎面而来,让人不觉感叹天地造化之奇。柳正便让何章传令全队停下休息片刻,各拿酒肉干粮饱餐一顿,已备稍后过这黑头桥,争取在申时将这险地过去。众人得令吃喝以后各自抖擞精神,片刻就到了山前,都快步警惕向前鱼贯而入。到了山中众人才知这山里并不深,一丈多宽的路才有一里多就出了山,远处二三里又一座山丘横在前面,看那黑头桥其实就是两座土山中的一条矮山脊,像桥一样将两座山丘连起,山脊不到一丈宽,弯弯曲曲寸草不生,两边都是大深壑,一边谷底是个长满草木的深潭,一边谷底却是光秃秃寸草不生的沙石土砾。柳正下令众人小心戒备,千万不要滑到谷底,当下自己策马前去开道。
走了有一里多路,全队都走到黑头桥上的时候,忽听咚咚几声炮响,柳正一听便知不好,只见车队前后瞬间涌出几百人来,不带刀枪,全拿弓箭对准车队站定,马匹牲口受了惊吓好久才得稳下,那做向导的老头也吓昏了过去,被人抬到车上躺着。前面一阵呼喊,领头来了三人,柳正与徒弟忙下马迎上。
柳正拱手道:“三位英雄请了,在下京城福云镖局柳正与四位徒弟有礼了,鄙镖局受友人之托保些草药布匹从此路过,初到贵地,不知有绿林英雄在此,未曾先行拜见,不想惊扰了三位寨主清修,真是失礼,实在抱歉,这有纹银五千两犒劳众兄弟,还望三位寨主不嫌弃,与柳某交个朋友,通融我等过去,日后回京还要登门拜谢。”
三人一听面色有变,身后众人一听五千两银子更是惊讶万分,一个个交头接耳。当中一人身材高大手提一双大铁锤,面目狰狞哈哈笑道:“柳大侠,您是成名的剑客,江湖的名望,自然不知我等无名之辈,但是我们对你可是了解的很,也不瞒你,自你一出京城就被我们就盯上了,你行镖多年没曾失手是因你没来我塞外,中原绿林畏你,我可不忌。五千两银子是多,但也难过我这黑头桥!”
柳正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心想来者不善,被人在暗处算计了那么久,自己的底不用说对方都已摸清,这次劫镖恐怕他们没有十成把握成功也有九成,自己对他们却一无所知,就想套对方的话,一边拱手笑道:“三位寨主见笑,柳某行镖多年未曾失手,实是虚名,全凭是江湖朋友对在下的照顾,绿林兄弟给的薄面,今到此地实不知有三位英雄在此,未曾登山拜见,真是失礼,不知三位寨主尊姓大名能否赐教?”
提双锤哈哈笑道:“柳正!不必费心套我们的底,我让你们死个明白,我三人是这黑头寨的三个小头目,我们有两个寨主,大寨主姓童名铁山人称铜头太岁的就是,二寨主姓姬名复绰号钩魂判官。我三人都是他两位的徒弟,甘肃红云寺的三位法师是我等的祖师爷,哈哈哈,柳正,要想从此过也容易,把你怀里的夜名珠和你儿子背上的剑留下,车马货物留下,嘴里敢说半个不字,咱们新恨旧仇一起算,一个也别想活!”
柳正一听心中叫苦不迭,自己一路谨慎就怕遇上红云寺,绕道而行已离寺有七百多里,不想此地还是他们的势力,可见这红云寺是塞外一霸,中原武林多与其有过节,自己的师父玄枯真人早年行道时曾与其中一位交过手,还将其打伤。这梁子结的深,看来这次非得动手不可,就叫伙计将自己的钢鞭抬来。
何章道:“师父,看这架势不为钱,摆明了是吃咱们,讲不通,说不过,擒贼先擒王,让徒儿打个头阵壮壮咱的士气!”
柳正道:“也好,趁现在他们寨主没来,速战速决,山上好手定然不少,不要拖延时间,小心应战。”
何章答应一声飞身上前,抽出背上断头金背大刀大吼一声:“鼠辈,哪个来送死,俺火太岁爷爷给你来个痛快!”
提双锤的上前笑道:“何章不要猖狂,我来与你战上三百回合,看你火气倒挺大,我这有泡尿给你灭灭火!”
何章一听脑筋绷起多高,正要问他姓名,转眼一想不要中了他的激将之计,不能拖延时间。也不答话,一跺脚蹦起九尺多高,双手握刀一招力劈华山直劈对方脑门。
那大汉正笑嘻嘻的说笑,不想何章突然出手,速度极快,还不知道对方怎么蹦起来的,就觉一道劲风直击脑门,吓的他一矮身向左躲去。何章这招是自己钻研的绝招,力劈华山是虚招,对方一躲,马上刀交右手,空中一个大转身横刀一扫,一招风卷残叶,只听噗的一下,头目的脑袋被削了下来,何章也转身落地。所有招式一气呵成,柳正众人齐声叫好。何章这套绝招很少使用,因要速战才出手就用。一看剩下两人面色惨白,提刀上前哈哈笑道:“就这几下次也来劫道,来来来,爷爷送你二人回老家。”
那二人一个手持长枪,一个手拿双刀,也不答话,分身上前与何章战在一处。何章一把大刀使的虎虎生风,大开大合变幻莫测,不到十个回合就将两人逼的手忙脚乱,汗流浃背。正打间何章就听对头山上一阵大喊,飞也似的跑下三人,知是硬手来了,不能恋战,就使了个险招,对使枪的虚晃一招,接着向前一跳,嗖的一下把刀向使双刀的面门扔去,那人啊的一声便向后退去,刀还没到何章人已飞来,一手捉住刀柄,抬脚向他小腹踢去,那人躲闪不及被踢了个仰面朝天,何章一脚跟踩到他肚子上,一刀就捅了个透明窟窿。使长枪的见势不好,拔腿就跑。何章哪能容他溜走,一个转身大喊一声:“着!”单手将刀甩了出去,噗的一声直插那人后背,还没等人倒下,何章人已闪到,将刀拔出,一脚将尸体踢向后来的三人。
柳正一看来的三人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对几个徒弟道:“徒弟们准备应战,中间那老和尚是红云凶僧,另两个看相貌应该是他徒弟,这山的寨主,凶僧这十几年来已绝迹江湖,今天为咱们出山,说不准今天咱爷几个得栽在这!”
后来的三人中间的是个枯瘦老头,三撮白胡银针相似,一脸褶子,一双三角眼隐射寒光,小光头上留着戒疤相貌奸诈,正是红云三僧的老二人称三世枯佛的寒云法师,已有八九十岁,红云三僧早年在江湖上闯下很大名号,老大恶面珈蓝血云法师,老二黑手比丘乌云法师,三人武功奇高,性格高傲又反目无情,在中原不把任何人放到眼里,走一路打一路,终于将中原武林黑白两道全都惹怒,合力将其赶出中原,至此三人便绝迹江湖。
边上两人一个虬髯大汉满脸横肉,身上肌肉爆裂,手提大刀,不用说就是人称铜头太岁的童铁山。另一个一身白衣,面目虚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弓背驼腰,一走三晃,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提双判官笔,正是钩魂判官姬复,两人是红云三僧的徒弟。在此占山多年,是红云势力下的一个盘口,像这种盘口有多个,烧杀抢夺红云三僧从不出面,而他们又很少留活口出去,所以人们都以为红云三僧已隐迹江湖,却不知他们还私下做着这种勾当。
柳正少年从师时就知红云三僧向来手辣心恶,不讲情面,不便多说,就率徒弟各持兵刃向前,过场话还是要说,便双手倒拿钢鞭作揖道:“前辈老活佛向来可好,晚辈柳正给寒云法师行礼了。”何章、白明、刘风、柳云及几位老镖师也在后施礼。
早有喽啰兵将三头目尸体抬下,寒云法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就好比夜猫嘶架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柳正忙道:“老前辈息怒,听柳正一诉,晚辈学艺不精,在江湖上只混了个跑镖的行头,走南跑北挣些脚程钱来养活镖局上下百十口人,近得朋友之托保些草药布匹经过此地,却被一群强人所拦,又声称是您的徒子徒孙,我想您老人家师兄弟三个当年何等威名,干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以您三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与名望,怎屑做这种偷抢劫道的勾当,您三人隐退江湖数十年,早已明白因果,一心清修不理尘事,此地离红云寺又远,不用说一定是有人冒您三人的威名在此行凶,污了您等声誉,故而替您教训此等狂徒,您老人家也是听说此事,来此调查问罪的吧?”
寒云法师正准备发威,被柳正这么一呛,弄了个满脸通红,嘎嘎冷笑道:“柳正,不必满口仁义道德,我这黑头桥是雁过拔毛之地,莫说你是我们从京城就盯上的肥羊,就是个乞丐从此过,也得到山上干几个月重活才放走,你师徒今天是插翅难逃!手下的要想活命也好说,到山上入伙,好吃好喝好招待,我佛有好生之德,即入我山便是我红云寺的人,在江湖上就没人敢动你们!”
何章一听首先压不住火:“嘿嘿,老法师,你先拉拢再毒杀的江湖招牌我们晚辈早已听说,这是你红云三僧早年的一贯做法,打不过的就假意相交,趁人不备时再突加暗算,多少绿林好汉把你当朋友,却被你黑吃黑惨杀,你这臭名在外的招不好使啦,今天无非是见个高低,多说无益,待我向我师父讨个令,咱拳脚上说话。”又对柳正道:“师父,我再来打一阵如何?”
柳正道:“你已连斩三敌,体力如何,红云向不留活口,这是生死之争,不能逞强!”
何章笑道:“师父您也不看我刚才那几下,好比快刀切萝卜,干净利索,哪费什么事?当然要乘胜追击,我先斗斗那个铜头太岁,看他样子这手就痒,我给他来个太岁斗太岁,看我不行了,老二老三老四就上,对红云凶僧一伙讲什么一对一的道义,要是能除掉了这江湖传奇般的红云恶僧,以后中原不管黑白两道都得对咱福云镖局感激!”
柳正笑道:“也好,但不可贸然贪功。”何章欣然领命提刀前去,大喝道:“对面的大个子可是铜头太岁童铁山?来来来,俺是火太岁何章,咱俩来个太岁斗太岁,看看哪个是假太岁!看你那窝囊样怕是个母太岁吧,见了我这个外头人还不跪下磕头?不敢应战的话就赶紧扔了刀,提裤子跑路,别在这碍眼!哈哈哈……”
这话差点没把童铁山的鼻子给气歪了,哇哇乱叫道:“何章,休得贫嘴,不要猖狂,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