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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梅公子

庭院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美人榻,有位白衣女子侧身躺在美人榻上,她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拿着一本书册,似乎正翻到一半,没有看完,此刻她停下了看书的动作,她的脸面朝庭院中的小亭,那小亭之中坐了一名男子,一身华贵的金色锦服,衬得他肤如雪白,眉眼精致绝伦,他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额间一颗闪耀的宝石,在他举手投足间,绽放着炫目的光彩,那宝石的光泽,与他眼底的星光交相呼应,仿佛他的第三只眼睛一般,精致夺目。

他的手指漫不尽心地拨动着手中的琴弦,可他的眼睛却目不转睛地专注地盯着那斜倚榻上的白衣女子。尽管是这样春暖花开一般的天气,那躺在榻上的女子身上,依然盖着一层薄毯子,她的身影似乎有些瘦弱,那侧面的脸部线条显得更加地削尖怜人。

美丽绝伦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琴,慢慢地走到了白衣女子的榻前,他伸出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她白净的脸庞,无限宠爱地低语:“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女子似是想要低声发笑,可是不知为何,却低低地咳了起来,慢慢地她的脸颊有些涨红,她放下手中的书,用右手扶住胸口,低低地喘息,尔后无奈笑道:“我现在还真是没用呢,耀阳。”

耀阳眉间闪过一丝痛色,他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她微微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弃了,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低语:“我现在想要挣脱你,也变得很困难了呢。”

“为什么要挣开我?你讨厌我吗?我对你不够好吗?”

叶薇无声地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耀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直以来都当你是我的朋友啊。”

耀阳微微推开叶薇,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那现在呢?难道这两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都不明白吗?你真是铁石心肠的人吗?告诉我,告诉我!”

叶薇有些难堪地别过脸,又被他重新抬高下巴,面对他:“你……你还记着他是吗?你还不能忘了他是吗?”

叶薇困难地挣开耀阳的手,靠在床榻之上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急,随着咳嗽她的脸微微地涨红,胸口不断地起伏喘息,耀阳终于低声一叹,伸出手抚上她的背,替她平复呼吸。

半晌,叶薇才低声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耀阳!你为什么总要提起?夜薇公主已经死了……而我不是她!我现在生活的很好,我不想再回忆从前,爱与不爱都不重要了,有些事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我曾经以为,我已经遇到了这个人,可是原来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感情,我真的有些怕了,我再也不敢去碰触,所以耀阳,请不要逼我,好吗?”

耀阳闻言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希望,我是不会放弃的,叶薇,最终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一定是我,这是天意,懂吗?”

叶薇没有再反驳他所说的话,她只是低低一叹:“今天是我弹曲子的日子,我要去准备一下了。”

耀阳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叶薇无奈低喊:“耀阳……”

他猛地拦腰将她抱起,叶薇无可奈何的看着他:“我没有残废,可以自己行走。”

他恶意一笑:“我偏要抱着你走,怎样啊?梅公子?”

叶薇又好气又好笑:“梅公子是你吧?毕竟你才是金主,我不过是出出主意罢了!”

耀阳却微微摇头:“如果不是你的意思,我才没兴趣做那些事。”

看他别扭的样子,叶薇一笑:“怎么?做了好事反而不好意思了,我们的耀阳公子什么时候这般谦虚了?”

二人的笑语慢慢地越来越远,隐于树后的白衣男子慢慢地转出来,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愣愣地出神。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我曾经以为,我已经遇到了这个人,可是原来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叶薇,你终究还是怨恨我了,是吗?他有些痛苦地握紧手掌,眼神中的坚定却灼人般地火热:“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哪怕你再也不想见到我!”

夜幕降临后的“花林阁”有着一种灯红酒绿的魅惑气息,容烟可以说是被人流挤进去的,这里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心底一笑,她的歌声确实很动听,当年在南都的御花园中,不是也曾御前醉唱,一曲成名吗?

里面果然是座无虚席,好在容烟提前命人定了一个好位置,所以尽管人满为患,他还是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遗地观察到每一个角落。

没有一般烟花之地的颓废奢靡之气,一入门,扑鼻而来的茶香袅袅,会让人误以为进入的是一间茶楼。里面的装饰与布局简洁而明亮,一切的用度奢华中透着简单,让那些进惯了青楼楚馆的贵客们,从进门开始就被别样的氛围所吸引。容烟暗想,叶薇该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吧,为了这些无依无靠的可怜女人们,重新谋求一条生路……她总是这般,为别人的事情,尽心尽力,从不退缩。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隔着重重的帷纱,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走到了中间表演台的边缘,有婢女抱琴紧随其后,待那婢女伺候女子放好琴并坐于琴前之后,便退下了。

容烟一奇,难道说她就是这样演奏的?隔着重重的纱,让人窥视不到她的庐山真面目?这样也能如此的人山人海吗?

显然他想错了,人山人海的重头戏并不是叶薇的琴曲,而是这个在台中央如同妖姬一般舞蹈的婀娜女子,她才是表演的主角,叶薇只是她的琴师,她的伴唱而已,那华丽如斯的舞蹈,才是今晚的重中之重。

容烟低低一笑,她还真是没有变啊!怪不得……以她那样的个性,又如何愿意在这样的地方,抛头露面的表演呢?就算她愿意,那个耀阳公子也会阻止的吧?容烟左臂撑着下巴,漫不尽心地向左前方扫去,一身金色的锦服,他果然在。

容烟微微一笑,端起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目光却仔细地看着那重重帷幕之后的纤细女子,自从那个妩媚的舞女登场之后,恐怕再也没有人去关注,那个角落里,毫不起眼的身影了吧?只除了他和他。她瘦了很多,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与那时风姿飒爽的矫健样子,相差甚远,不过她的歌声依旧清越婉转,引人驻足。

一样动听的歌声,一样优美的旋律,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一般。就好像所有的悲伤、痛苦都不曾侵袭过,他们仿佛仍在南都,隔着一面围墙比邻而居着,她为他心动、脸红,他的吻令她陶醉眩晕……叶薇有些怔愣地坐在原地,半晌未动,似乎是被今夜的曲子勾起了许多关于往昔的回忆,而每个回忆中都不可避免地充满了那个人的身影,难以忘记……

叶薇骗了耀阳,出了“花林阁”,她并没有直接回宅院,今夜有些格外的落寞,许久不曾袭上心头的悸动,再次呼啸而来,她想一个人走一走,就在这繁华的昌云街上。迎面而来和擦肩而过的,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她想就算是踏遍这祟安的每一寸土地,也再不会见到他的身影了吧?灯火依旧,人已全非,他是否也曾记挂过她呢?如她对他这般地念念不忘?不会的,不会的,从头到尾不能忘情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吧?

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就在这条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在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前,围了许多的孩子,她微微一笑,便也凑了上去,那捏面人的老人技艺十分的娴熟,很快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在他手中诞生了。叶薇看得有趣,不由得站了许久,那老人看叶薇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便卖力推销起来:“姑娘,来一个吧?”

叶薇一笑:“我就要这只兔子吧!”她顺手从老人手中接过兔子,正要给钱,不经意地抬头,却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从长街前走过,那姿态、那身形……午夜梦回千百次。

叶薇一呆,握住兔子的手一紧,兔子瞬间变成了大饼片,她的脑子还来不及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反应,她的身体已经向那抹白影狂追而去。

身后捏面人的老人冲她大喊:“哎,我说姑娘,你还没给钱了!”

一只修长的手拦在了老人的面前,声音有些冰冷:“不用喊了,我替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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