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的道路显得更为泥泞,身旁的赤桑枝叶在风雨中被吹打的瑟瑟作响,惊雷与轰鸣声此起彼伏。一行众人抬着那裹草席,正在这风雨交加的泥泞道路上一路狂奔。
“来,快给丢到河里去。”一个随从喘着粗气,叉腰说到。
扑通一声,少年的尸首径直落入河中。岸上早已被大雨淋湿的众人竟未作休息,纷纷撒腿就跑。
“等等我啊!”叉腰歇息的随从见身旁众人纷纷逃离,当下暗骂一句:“这几个兔崽子,真是怕的要死!”
天边突然传来一道紫色闪电,一把白炽的剑锋凌空而现。眼前此景,惊的那随从一屁股坐倒在泥地中,当下一声惊呼,疯了似的朝前狂奔。
大雨如注,河水湍急。河边的赤桑在风雨中肆意摇摆,仿佛也在为河中陨落的少年而哭泣。天空中的绚烂景象倒映在河水中,伴着那裹草席随水漂流。草席顺着河道漂浮而下,少年的尸首则渐渐沉入了河底。
良久,风雨渐渐停止了下来。此时的赤桑河边,静谧的让人有些害怕。
一道绚丽的金色流星划过夜空,自东北方飞速坠落而下。河水中的倒影化作一条金色的长线,随着流星下落的轨迹越来越粗,也越来越亮。原来天边的流星,此时正朝着赤桑河光速奔来。
终于,那道远在天边的流星化作一团金色的火球,如奔雷般瞬间出现在赤桑河的上空。金光过境,照亮了赤桑河四周的一切。这场毫无征兆的怪异景象顷刻间发生在赤桑河边。随之,那团火球噗通一声,落入了河水之中。
“流苏孩儿,你若在天有灵,便让我在这快要陨灭之时,寻到你当年的一丝龙息。”敖天正此时心中默默祈祷,原来这金色火球,正是他击碎恶蛟肉身时所化的龙丹。
只见那枚龙丹刚一沉入河中,整个赤桑河面瞬间亮起一层金色光晕。
“龙魂!难道是流苏孩儿的龙魂?”敖天正心中陡然惊喜万分,随即一股极为不安的思绪疯狂涌入心头:“不对,我流苏孩儿产丹而亡,又岂会留下龙魂?这个..这个,莫不是?”
敖天正一声狂呼,赤桑河面的金光瞬间汇到河底一处。正是那少年尸首沉没的地方。
“龙鳞!”河底金光乍涌,敖天正仔细看着眼前少年额间的一块鳞片,此时龙丹中那道老人幻影的眼中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便是我的孙儿!我流苏孩儿天赋龙鳞,绝非其他族人可拥有!”敖天正老泪纵横,金丹一把托起少年身体。
“孙儿!”只见金丹内分出万千光束直冲少年体内,敖天正神念轻轻呼喊道:“孙儿,是何奸人害你?”
金光缠绕少年身体四周,不断流动。少年只觉脑海中一声轰隆巨响,周身剧烈的痛楚疯狂袭来。刚要张嘴应答,却见四周河水似要流入嘴中。正当惊慌之时,那金色光束瞬间将自己包裹起来。
“你是谁?”少年转身一看,只见眼前金色球体中一个老者正凝视着自己。
“我是你的外公,当然,你也可以称我为爷爷。”敖天正见少年神色诧异,秀气的眉宇像极了自己,此时欣喜之情已无法言表。
“外公?爷爷?我记得我在院子里被林靖那个畜生还有几个家丁打昏过去了!我没有父母,你怎么可能是我的爷爷?”少年恍然忆起先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怒火汹涌,刚要握拳,却发现身体早已不受控制。
“你已经死了!我的好孙儿,让你受苦了!”敖天正喜极而泣,看着眼前少年满身伤痕,叹息道:“你当年是否降生于这赤桑河边?你母亲乃是我龙族圣女敖流苏,当年被恶蛟设计陷害,在此产下龙丹。你今夜看到的雷电与空中异象,乃是我斩杀恶蛟肉身时与其相斗的景象。”
“老爷确实说我是从赤桑河边捡到的!”少年一字一句说出,听的敖天正如一记记闷雷直扣心弦。
“你额头的鳞片乃是你母亲独有的天赋龙鳞,我龙族繁衍后代并非仅有胎生,还有产丹!你母亲身为我龙族龙神,当年并未婚配,她被恶蛟所擒之后,将自身龙魂之力汇聚成龙丹,在此产下你。”尹天正看着少年满脸疑惑,继续解释到:“今夜烈炎恶蛟功法大成,在我龙泽布下天雷绝阵,试图将我族族人残害殆尽。我与其缠斗千百回合,深知无力降服它。最后也只好散尽龙魂,引动帝丹中的万古龙力,将其肉身灭杀,并重创其蛟丹元神。它脱逃之时,将你母当年产丹之事告之于我,我才会在今夜降身于赤桑河间。想不到,天意如此,竟然让我遇到了你!”
少年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回忆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朦胧中似乎的确见到天空中的金色光球,与眼前无异。见金丹中人与自己确有几分相似,当下细细摸过额头鳞角,心中早已笃定。
少年一声痛哭:“爷爷!”哭声撕心裂肺,似乎将十多年间的所有痛楚在这一声呼喊中全部释放开来。少年自小成为家奴,十数年间一直被人奴驭,心中早已满腹委屈,此时眼见亲人在前,万千苦楚一同迸发而出。
“爷爷,孙儿无能!今夜被仇人所害,斩断双腿,早已形同废人!此时又得知母亲也是被奸人所害,孙儿真是死不瞑目!”少年话语铿锵,坚定的语气充满着无尽的自责。
“上天见怜,今夜能让爷爷找到你!这便是上天不让我龙族灭族!你乃我龙族族人,你母亲当年无奈将你寄生人间,必然早已封印了你的龙体,才使得世人不将你视为异种,我刚以龙魂之力唤醒你的魂魄,你虽然已死,但你肉身健在,这便是天佑我族!”
金色光芒瞬间将少年拥入金丹之中,敖天正神色激动道:“我虽散尽龙魂,但龙丹中上古龙力并未完全消退!今夜,我便将我龙族帝位传给你!希望你能日后带领我龙族,匡扶天下,恢复太古古制。”
“这就是天意!太古一战前夕,我龙族九大龙帝为了能有足够战力跟随伏羲大神对抗魔族。各自传位之时,仅仅只是将自己龙力的十之一二传给后人。直至我辈,九系早已归一,而我龙族神力却莫名流失殆尽。我族族人除了继承一番龙族肉体上的蛮力之外,已鲜有神力之人!当年我曾无比叹惜流苏孩儿为何是女子!不然可以传位于她。不想今夜得见孙儿你,真是天佑我龙族!”敖天正语速越来越快,金丹中光芒也如流水般化作一道道光带冲入少年体内。
“我龙族龙帝陨落之时,必会将龙丹之力与传位之人融合。可惜我适才一战,已将龙丹中的龙力消耗殆尽。而且我的龙力现在还在逐渐消退,眼下我先为你重塑龙身,所剩龙力虽足以让你傲立人间,但世间妖邪万千,你日后的成就与机遇,仍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只见金丹中金光疯狂涌入少年体内。
“爷..爷!孙儿不想你把龙力给我,我希望你活着!”少年一脸痛苦,周身金光不断飞舞,那金色光带如一道道剑刃划过少年肌肤,一层层赤红的血液从少年皮肉之上流了出来。
“傻孩子,纵然不将龙力传你,爷爷也只是空待龙力消亡,你要记住!你受命于天,既然得我龙族帝位,他日必定要为我龙族做出一番经天纬地的旷世之举!爷爷死后也必然能含笑而去,以你为荣!”敖天正声音渐显虚弱,指尖却仍不断捏决,嘴中不断吟哦。
“爷爷!我记住了!我此生必定成为你的骄傲!”少年咬牙说到,此时身上皮肉0中竟然长出万千青色鳞片,体外万千金光不断沐浴着周身鳞片,皮肉上的血液又慢慢融入鳞片中。
“好孙儿!如此剧痛竟然可以忍住,不愧我敖天正的孙儿!你母亲若能看到她所产龙儿如此傲骨,必定万分欣喜!”金丹中光芒渐渐暗淡,敖天正轻声问道:“孙儿,你可有名字?”
少年闻言,眼泪夺眶而出,哭到:“爷爷,孙儿寄人篱下,收养我的老爷曾给我起名林福。林家中人皆称我为小杂种。”
敖天正一声狂啸,金丹中光芒陡然一变:“这等无知之人!当杀!”金丹中的光芒鼓舞不过一息之久,就彻底暗了下来。
“咳咳!我的好孙儿!你切记,你姓敖!爷爷给你起个单字,以后你便叫做敖问!”此时金丹中的光芒只能看到老人渐渐枯萎的面容,老人的话语也几乎如蚊声般细小:“你要记住,你叫敖问!问儿,爷爷要你问尽苍天,这世间可有你敖问做不到之事!”
“记住!龙体凝结之后,速速赶回龙泽,我族大长老敖岳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爷爷要走了..”金丹中的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可是笑容随着正快速黯淡的金光瞬间变得虚幻。终于,幻影模糊的再也看不清楚,老人的话语却不断回荡在敖问耳畔。
“爷爷!”少年一声痛哭:“爷爷,为何你才见到问儿,就要离开问儿?”
哭声撕心裂肺,年幼的敖问泪眼蹒跚的看着那枚金丹中最后一道金色的光束流入自己体内,心头涌起的思绪却如海上巨浪一般翻滚。今夜发生的变故接踵而至,少小的心绪早已跌宕起伏。敖问自小受尽屈辱,今夜更是在雨中被众人踩在地上残害侮辱致死。本以为上天见怜,自己原来是龙族后裔,更不曾想到自己的爷爷更是当世龙帝。可是天意弄人,谁能料到,自己被救起之后,却是与世上唯一一个亲人的永远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