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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归来与启程

“想找到真相,就去寻找神的足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雪依听见一道声音在脑海响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薄荷色的双眸中划过一丝迷茫。

周围的环境一片狼藉,四处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小队成员们昏迷在各自的位置,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她茫然地坐起身,一缕暖白的发丝垂至她眼前,她惊讶地抓住它。

自己头发的颜色怎么变了?

她一动,身上某个暗银色的指环随之落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莫雪依捡起它放在掌心,“莱亚的……”

脑海中如电光火石闪过,昨夜悲惨的记忆瞬间苏醒,她蓦地收紧握着戒指的手。

半精灵化光消失的场景一瞬间回到眼前,她忍不住大声怮哭,仿佛要把无尽的悲伤都化作眼泪流尽。抱紧那身衣物,上面似乎还有他留下淡淡的味道,而莱亚却再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

周围树丛里,循着血腥味而至的魔兽徘徊不定,缓缓地靠近战场。

敏锐地察觉到它们喉咙里的低吼,莫雪依小心翼翼地捧着莱亚的遗物站起,泪眼婆娑地扫视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分食者一眼。脑袋嗡嗡作响,周围的景色好像和往常一样,却又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她好似一凝神就能感受到空间中无数游走的元素精灵。

与此同时,脑海里飞速地掠过不属于她记忆的陌生片段,庞大的回忆令她一瞬间头疼欲裂。

“想找到真相,就去寻找神的足迹。”

“啊!”她仿佛承受不了一般重新跪倒在地,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不安地跃动。自己好像还是自己,却又好像不再是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想回想起昨夜莱亚死后的事情,记忆里却又只剩一片茫茫白光。针刺的感觉从她的脑袋一路蔓延至全身,令她精神恍惚。

那个声音反复强调着让她去寻找神,什么神?神在哪里?真相……她来到这块大陆的真相吗?

一头魔兽舔上了切西亚的脚踝。

“滚开!”被疼痛折磨得濒临崩溃的莫雪依猛地朝它伸出手。仿佛有看不见的风暴袭过,那头魔兽竟被直接击飞了出去,摔在五米远外的树干上。

周围的魔兽瞬间被吓得动也不敢动。

要先离开这里。

莫雪依努力运作头疼欲裂的脑袋,然而凭她一己之力如何搬得动剩下的四个人?她撑着脑袋望向四周,几头身形庞大的魔兽落入她的眼帘……

**

梦幻历991年风之月25日清晨,斯蒂恩塔大陆西大陆,米利安塔帝国境内,索米达亚村庄。

村尾,一栋木屋在晨雾中静静地矗立着。初生的阳光缓缓照下来,渐渐驱散了那浅薄的雾气。

两层楼高的建筑,原木色的外表看起来朴素但结实。细而尖锐的篱笆圈起房屋周围的地域,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院子,种着许多漂亮的花草和蔬菜,不难看出主人的悉心打理。

唯一的一口井边,早起的维达正在打水洗衣服。

年逾四十的妇人体态不免有些臃肿,但丝毫不妨碍她劳动时干练的动作。皱纹随着岁月悄悄爬上她的眼角,深蓝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屈服,搓洗着衣服一丝不苟。

“啊啊啊!”屋里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就被他的美丽母亲揪着耳朵拖出了屋子,“疼疼,我醒了,我真的醒了!”

苏珊无奈地松开手,拿起木盆倒上水,“快点自己洗漱……都多大了,还要我去叫你起床。”

蒂姆嘟着嘴,忿忿地抱怨道,“茉依来之前不也是您一直在叫我起床的吗?”

提到那个名字,苏珊和维达的脸色都不由微微一变。自觉说错了话的蒂姆立刻用手捂住嘴,机灵的大眼睛小心地瞥了维达一眼,乖乖地闭上嘴洗漱了起来。

“他们走了多久了?”维达放下手里的衣服,沉声问道。

苏珊慢慢地走过去,替老伙伴的盆里加了瓢清水,“二十多天了吧。”

维达又恢复了搓洗衣服的动作,低沉的声音没有愤怒只有担忧,“那两个孩子还从来没有离家那么久过。”

“都成年了,能照顾自己的。”苏珊却也知道自己的话在雾霭森林这个恐怖地域的面前是多么苍白无力。

洗漱完的蒂姆懂事地端起木盆走向院门边,将水泼进莫雪依划定的水槽里。薄雾渐散,村中央的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引得他好奇地张望。

“神殿出什么事了吗?”蒂姆回头望向母亲,苏珊和维达却愣愣地看着院门的方向。

蒂姆眨眨眼睛,也循着她们的眼神望去。

稀薄的雾气中,一道巨大的身影缓缓走近。眯起眼睛看得更仔细一点,那道巨影却是一名少女背着一名青年。暖白色长发的少女暂且不说,那青年的身形和容貌都不难辨认出正是进了雾霭森林二十余天的伊诺克!

“伊诺克哥哥,是伊诺克哥哥回来了!”认出人的蒂姆急忙叫道,迎了上去。

维达顾不得洗手,立刻跟了上去,眼里只看得见那低耸着脑袋昏迷的青年,“我可怜的孩子!”她急切地从少女的肩上接下伊诺克,撑着他走向屋里。

“他没事,受了点伤需要段时间休息恢复。”少女轻声地说道。明明是偏凉的清晨,她的额头却布满了冷汗,眉头紧皱。

苏珊原想跟着维达进屋,然而回头一看,却见小蒂姆朝着那白发的少女走去。蔚蓝如海的大眼睛里倒映出少女苍白的脸,他犹豫了片刻,颤着声音问,“你是茉依……对不对?”

少女抬起脸,薄荷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刻骨的伤感。撇去那相异的发色和眸色以外,她的容貌和莫雪依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还稍微年轻了一些,看起来似乎还未成年。

“茉依?”经儿子提醒,苏珊也回过神来,快步迎了上去。

莫雪依犹豫再三,终是虚弱地一笑,“苏珊阿姨……小蒂姆……”她伸出手揉了揉率先认出自己的小男孩的脑袋,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上依稀可见血管。

善解人意地略过她容貌上的变化,苏珊牵起她冰凉的手,微微一皱眉头,“怎么不进来?快回屋里坐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雪依却未动,反而松开了苏珊的手,“我……要走了。”

虽然神诅之印已经消失,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加扎眼的容貌变化,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在这个小村庄生活下去。这个收留自己的家庭还会被自己一直连累……而且,她全身刺痛的症状也不知何时能缓解,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她极有可能伤害到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愿伤害的人。

“别开玩笑了。”苏珊压下心里的诧异,温柔地望着她,“不回家,你能去那里呢?”

喉咙口不禁一阵哽咽,莫雪依忍住哭意,认真地望向苏珊的眼睛,“我真的要走了,苏珊阿姨……你们要好好保重。”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羊皮袋,吸了吸鼻子,“这是我们这次任务的一半酬劳,另一半在伊诺克身上,有了这笔钱大家也能过得好一些。”

小蒂姆不解地盯着她,莫雪依顺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放柔了目光,“让小蒂姆去进行正规的魔法学习吧,莱亚也说了,他的天赋浪费起来太可惜了。”提起那个名字,她的心底依旧一片刺痛。

“还有伊诺克,一辈子在村里当个猎人也太可惜了。”莫雪依复而望向神色复杂的苏珊,“这是我和伊诺克接受这个任务的初衷,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但我把伊诺克带回来了。”

眼神的交汇,苏珊知道她离开的决意已不可动摇,“那你要去哪里?”她当然不舍,一年的朝夕相处,她早就将莫雪依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女儿看待。

莫雪依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再睁开,眼神里已是一片决然。她退后一步,对着院门,对着整栋房子,对着苏珊和蒂姆深鞠一躬,“感谢你们这一年的照顾……我走了。”

不敢抬头,她转身,佯装平静地走向通往村外的小路。

——“想找到真相,就去寻找神的足迹。”

“茉依!”小蒂姆在她的身后大喊,不解地想要追过去却被苏珊牢牢地抱住,。

小蒂姆仍在挣扎,“太奇怪了,伊诺克哥哥都回来了,茉依她为什么要走?!”回头望见母亲泪光涟涟的眼睛,他蓦然安静下来,尽管大眼睛里依然满是不舍和不解。

茉依……

他凝视着少女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

一周后,院门口。

“茉依走了……没说去哪里吗?”银发的冒险者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睛扫过眼前的年轻妇人,有着如冰一般锐利冰冷的眼神。漆黑的长袍遮住他墨色的铠甲,还有腰间的长剑。

那眼神下,苏珊不禁沁出了些许冷汗,却还是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那伊诺克……”银发的青年接着问道。

“他还没醒。”屋里又走出一名中年妇人,和伊诺克如出一辙的蓝色双眼表明了她的身份。

银发的青年略一沉默,回头看了一眼等候着自己的两名同伴,礼貌地行了一个礼,“打扰了。”

他转过身,步伐稳健地走向自己的同伴。三人凑在一起讨论了些什么,随即一起踏上出村的道路。

苏珊和维达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然后才回到屋前,打开门。

门内,一身行装的伊诺克走了出来,英俊的脸上从前温和的笑容消失殆尽。尽管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可他的脚步走的极为坚决稳定。

“伊诺克哥哥,等等我!”蒂姆匆匆忙忙地拖着自己的小包袱追出来,扑向自己的母亲。

苏珊抱住出生起从未离开自己的男孩亲了又亲,担忧地望向伊诺克,“从这里去学院那么远,你们两个真的没关系吗?”

艾弗罗恩魔武学院,西大陆最好的魔法与武技学院,位于安德鲁帝国境内,与位于米利安塔帝国的索米达亚隔着相当可观的距离。

伊诺克淡淡地点了点头,认真的猎人总是有种让人信任的稳健气质。他转身望向维达,眼神中闪过一瞬的愧疚和动摇,欲言又止。

“别说了,长大的孩子终是要离开父母身边的。”维达主动上前抱住他,摩挲着他的脸颊,“去吧,找到茉依,把她带回来。”

伊诺克神情微微动容,坚定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苏珊将小蒂姆再一次拉进怀里,掏出一封信塞到他的衣襟里,面露犹豫之色,“如果到了学院,能够见到学院长的话,替母亲把这封信交给他。”

蒂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扯起自信的笑,“交给我吧!”

“乖。”苏珊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路上注意安全,紧紧地跟在伊诺克的身边,不要调皮。”

“嗯!”蒂姆重重地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地走向院门口的伊诺克。

伊诺克牵起他的手,望向两名母亲,“我们走了……实在辛苦的话你们就搬回村里住吧。”

“放心吧,我们没事的。”两名母亲只温柔地笑笑,挥挥手,“一路顺风。”

伊诺克牵着蒂姆走向出村的路口。

……

那个时候,年轻的猎人和尚且懵懂的男孩还不知道,这一趟追寻少女而去的旅途会彻底改变他们的人生。亦或者说,从他们邂逅那名来自雾霭森林的“神诅之女”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悄然改变。

(加更一章奉上~雾霭之森篇到此结束,女主进入觉醒混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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