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明月高悬,并不寒冷的晚风吹过片片废墟,带来阵阵的呜咽之声,似在哀悼死去的人们。
周冲搂着婉儿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之上,这是在地底冒出来的深红巨石,带着地心岩浆的气息,淡淡的硫磺味道弥漫,表面却是温暖异常。
婉儿将娇小的头颅紧紧地埋在周冲的怀中,感受着心上人的气息,有些迷醉,不到片刻便已经进入了睡眠之中。
月下,巨石,两人,此番美景不知能够存在多久。
周冲爱意的抚摸着婉儿的长发,心中却不像月色一般沉静。
感受到怀中一动,周冲低头一看,只见婉儿身躯轻轻的颤抖,眉心紧皱,两滴泪水在月色的照耀下静静地闪烁。
婉儿轻轻抬起了头,张开了美目,泪水在眼中打转“冲哥,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听到这略显哽咽的话语,周冲心中一痛,望着怀中的可人,想要开口,嘴里竟然有些苦涩。
婉儿没说什么,将头再次深埋,双臂用力的搂住周冲的腰,任凭泪水打湿周冲的长衫。
周冲也一阵失神。
苦笑着将婉儿扶正,双唇用力的吻了下去,这一吻也许代表的是相聚的开始,也是离别的起端。
盗跖站在墙角看着二人,嘴角喃喃,眼中是无法抹去的悲痛。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周冲不知何时睡去,醒来之时,便不见了婉儿的影踪,一封长信静静的躺在桌子之上。
周冲神识爆体而出,扫荡八方,却没有发现婉儿的踪影,连盗跖都不见了踪迹,周冲大惊,急忙起身,急促的打开了略显褶皱的信封。
“冲哥:
这可能是婉儿最后一次这么亲密的叫你了,婉儿走了,回忆往昔的种种,婉儿的心是异常的甜蜜,婉儿很想和冲哥一起相守到老,但是婉儿自己也知道,我只是一个破落家族的女子,资质平庸,无法追寻你的脚步,而你是一只注定要称霸天空的雄鹰,婉儿却是一只坚固的铁笼,非但无法帮助与你,反而会阻碍的飞翔。婉儿走了,毫不留恋的走了,不要找我。就如同一只即将腾飞的巨龙一般吧,忘记凡尘的蝼蚁吧,也许能够在某一天,当你在云端歇息时,你还能够想起曾经一只爱过你的蝼蚁。
爱你的婉儿”
看过信,周冲一言不发,小心的捧起桌子上的衣袖,将头深埋其中,感受着婉儿的气息,周冲的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将信与衣服小心的收起,摸了摸脖子上的半块铜钱,回忆种种,悲从心起,周冲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股滔天的煞气自其体内砰然爆发,将方圆十丈生生震碎,浓厚的煞气源源不绝,随即上浮,在高空之上,一颗黑色的头颅形成,头颅数丈,带着惊天的煞气,将整个虚空扭曲。求票票
蓦然之间,周冲仰天咆哮,天空之上的黑色头颅也随之张开了嘴巴,“婉儿!”一股悲凉的震天的怒吼传遍了整个雪台岛,头颅轰然碎裂,将整个岛屿之上的天空完全覆盖,整个偌大雪台岛竟然看不见一寸的阳光。
劫后余生的众人惊恐地看着天空,心中胆寒,煞气之上,其所携带的悲伤侵染天地,将整个虚空真实化,如同一阵黑雪一般,慢慢飘落,原本在毁灭中刚刚怒放的植物竟然渐渐枯萎,而整个雪台岛的地面,被黑雪侵染,成了一片黑色,如同夜色一般,深邃悠然。
周冲浮在天空,衣袍无风自动,双目血红,嘴里喃喃,长发飘起,黑色的雪落在长发之上,非但没有将其变得更加的漆黑,反而其上有些白发慢慢的滋生。
渐渐地一股不知名的黑风在周冲的表面慢慢的盘旋,随即气势越来越强,转瞬间,一道漆黑似墨的龙卷风蓦然成型。
姬明轩带领着剩下的阳殿弟子将所有人转移到了离雪台岛三十里之外的一座岛屿之上,浮在空中,心痛的看着风暴之中发狂的周冲,随即头颅轻偏,望着东方,杀机闪烁。
而此时不知名海域的一艘简陋舟船之上,一个少年拎着饭盒站在房门之外,满目的焦急。
风暴蓄势了数十息的时间,终于爆发,虚空挤压,黑色的风吹拂着破旧的屋舍,城墙,带着煞气笼罩全岛。
风暴结束之后,除了周冲所立之处整个岛屿地表慢慢的消融,所有的景物不见了影踪,周冲落在地面,单膝跪立,两行血泪缓缓地留下,煞气缓缓地收敛,与血泪相融,一座数丈之高的雕像缓缓地形成,光芒夺目,似有神一般,而那正是婉儿的模样!
周冲双眼中的煞气收敛,饱含柔情的看着雕像,轻轻的抚摸,随后转身。
这一转,斩的不是心而是缘,就如同当初周冲在周城所斩的凡尘缘一般,斩缘追心!
漠然的环绕四周,看着自己所造成的灾难,周冲毫不惋惜,转头向天,一丝轻笑在周冲的口中传出,“呵!雄鹰,牢笼,呵呵”一丝鲜血在周冲的嘴角留下,竟然有些道心崩碎的迹象。
沉默了半饷,一声如同天地般的声音冷漠传来,“连心爱的人都无法挽回,再高的修为又有何用,破虚境,该斩!青冥境,给我斩!斩斩斩!”三声怒吼,周冲身上环绕的气势轰然下降,转眼间便到了结因巅峰,哀伤莫大于心死,这一刻,周冲斩落修为,只求问心!
姬明轩不知何时飞来,慢慢的落在周冲的旁边,看着头发半黑半百的周冲,脸上有些感伤,长叹一声,脸上哀伤之色一闪而过,将周冲扶起,离开了雪台岛。
而在飞离雪台岛的那一刻,周冲平静的回了头“吾为魔时,亘古乱,天地残,无木可参天,泗水亦断流,苍生皆可杀!”
话音落,雪台岛之上,天空崩碎,虚空猖獗,地表下陷,水坑密布,无木可生长!
姬明轩双眼之上精芒爆闪,望了一眼只是结因境的周冲,随后饱含深意的望了一眼大变之后的雪台岛。
三日之后,阳殿总部。
周冲已经将自己所在房中三天了,终于从房中走出,眼神冰冷,身体体表带着丝丝的冷漠,连空气都下降了数个温度,路上所遇到的众人只感觉如同被一只洪荒巨兽锁定,遍体生寒,全部骇然的望着周冲。
阳殿大殿之内,姬明轩背着双手望着墙上的一幅画,画笔虽普通,但是其内所化之物却非比寻常。
感受到周冲的到来,姬明轩没说什么,右手一挥之间,一座案台落在周冲面前,“冲儿,拿起上面的笔,写下你心中所想!”
周冲不语,提身上前,蘸墨,一个杀字跃然于纸上,其势力透纸背,整张纸竟有些承受不住的倾向!
姬明轩缓慢的转身,拿起白纸,望着纸上的那道洋溢肃杀之气的杀字,沉默不语,随即,欺身上前,将手边的砚台重重的扔在了周冲的脑袋之上,后者的头颅冒出咕咕的鲜血,却不发一言。
“杀!好!好!好!好一个杀字!”姬明轩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一乐,气极反笑。
周冲默然。
“你是不是认为无人不可杀啊!那么,好!拿起你手中的毛笔,刺穿我的喉咙!”姬明轩将案台之上的毛笔塞进了周冲的手中,头颅顶着周冲的头,寒声开口。
周冲慢慢的放下了笔,抬起头,眼中所携带的死寂之色使姬明轩眼睛一暗。
“哎!看来你还没有完全的泯灭良知。”姬明轩长叹一声“我问你,此时你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婉儿的存在”
周冲身体一震,原本死寂的眼中闪现出一丝色彩,一阵嘶哑的声音传来“有,当然有!”
姬明轩轻抚着周冲的额头“那么为何你写下的不是婉儿二字,而是这带着浓厚杀伐之意的杀字!”
周冲沉默不语,“哎,先祖我给你讲个故事,故事很久远了,曾经某个宗族之内,有一对非常恩爱的恋人,男的是嫡系,女的是支系,二者克服种种困难终于走到了一起,但是幸福很短暂,在新婚之后的第三天,女子便被派去执行任务,却失手被擒,魂飞魄散,男子悲痛欲绝,拔剑冲天,将所牵连之人包括其所在的宗族,全部灭门,而男子也深受重伤,冲儿你觉得男子做的对吗!”姬明轩慢慢的陈述。
“做得对!”简短有力的回答,却不能掩抑住内心的畅快之情。
“可是,男子的心里痛快了,但是进行此战,男子所在宗族因此而战死了数千人,这时,你还会觉得男子做的对吗?”
周冲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了,你走吧,回去好好想想!”姬明轩大手一挥,示意周冲退下。
周冲走到门后,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敢问先祖,那个男子是谁?”
姬明轩一震“那个男子名唤姬明轩!”
周冲一顿,随后离开,只留下一声宿叹在殿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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