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又抽了一口烟,眼神似乎有些迷离。
愣了一会儿,江枫转移了话题,问到:“夏爽,你觉得自己……过得幸福吗?”
夏爽又开始了没心没肺:“是不是幸福得看你怎么理解。就我而言,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比如华服美饰、豪宅名车什么的,太沉重,我打心里不感兴趣。”
夏爽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我觉得吧,幸福就是一种感觉,一种心态。如果可以,冬天的一个火炉、黑夜中的亮着灯光的一扇窗、感冒后的一碗姜糖水……都可以成为温暖和幸福。有时候你精心准备了慢慢一桌的饭菜,被家人一扫而光之后是一种幸福;有时候,看到阳台上精心伺弄的小花终于绽放,也是一种幸福;甚至于,在周末时狂睡补觉、下雨之后看雨过天晴都是一种幸福。”
“你倒是不贪心,对幸福的感悟有些特别。夏爽,原来你这么好养啊?”
“那是,她们都说我是属于仙人掌科的,给个安身立命的地儿就能活!”
“仙人掌?有意思……你老公他——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吗,包括幸福?”
“他能够给我的不多,但恰恰就是我想要的。邱海逸……或许不是最优秀的,却肯定是最适合我的。他能在半夜睡眼惺忪时,毫不犹豫的爬起来跑到厨房为我倒一杯水;他能在地摊吃早餐时,把烧饼最中间,最好吃的那块递给我吃……他有一百块舍得给我九十九块不叫幸福,但是他有一碗粥却舍得全部给我喝,还在想怎么再给我找么点干粮……,这,才是我想要的幸福!”
看了一眼江枫,夏爽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吧,幸福,就像你穿的鞋子,合不合适、舒不舒服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好不好看、美不美观只是别人的一种感觉。”
夏爽觉得自己肯定是喝了酒的原因,竟然说了这么多。
看江枫一直在沉默,便不由自主的又加了一句:
“那么,你觉得幸福吗?”
江枫望着手中燃尽的香烟,直接摁灭在烟灰缸中。
很久才用黯哑的声音说:“幸福吗——如果把守候也当成一种幸福的话,或许是吧。”
夏爽有点发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守候?你不应该守候的。很多时候,无望的死守是不明智的。但是转个弯,说不定就能看到属于自己的风景了。”
“守候是一种也是希望啊。举个俗一点的例子,对很多人来说,亲手培育自己喜爱的花,看它成长看它绽放、看它吐露芬芳,是一种幸福。但是,也有人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养自己喜欢的花,那么,默默地在远处观赏,静静地守候,也就足够了!”
江枫的目光投向投车窗外面,越过一辆辆停靠的车,看向不可知的远方。
夏爽有些艰难地说,“江总,人生苦短。何苦在明知无望的守候中倾注太多的真情呢……咳,你喜欢花是吧,那就干脆自己养一盆好了,让它只为你一个人绽放,只为你一个人吐露芬芳……”
“可惜,有的花很稀有,只此一棵,别无分枝。”
“那是因为你没有放开眼界!你以为很稀有的花,说不定只是因为你不够熟悉它,说不定……那只是一棵狗尾巴花,在野外遍地都是呢!不要眼睛只瞪着一朵花,而错过整个花季……”声音有些急切,像是要极力证明什么。
江枫又笑了,那笑,发自心底,夏爽也跟着放松下来。
“夏爽,我发现你做护士长有些亏,其实你应该去做励志大师,说不定会更成功!”
“真的?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其实我的愿望是做老师,答疑解惑,剖析人生……哎,江总,再次问个私人问题可以吗?”
“问吧!”
“那个……我们医院刚分来一批医疗上的研究生,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物色一个?现在这些小姑娘,都喜欢比自己大几岁的。像你这种条件,别提有多抢手了……不过,我要是帮你终结了单身王老五的身份,凤城要有差不多一半的姑娘会恨死我的!”
江枫的嘴角不由自主向上又翘了起来:“夏爽,我又有了新发现:你除了做励志大师,还有一个职业特别适合你:媒婆!哈哈……
“媒婆好啊,能成人之美,功德远大的事啊,可以修来生的!”
“你真的相信有来生可以修吗?如果真的有来生……比如我,应该怎么修?”
夏爽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枫,作思考状:“你?如何修来生?我想想啊……对了!那什么……你把房价降一降,你就可以修来生了!哈哈哈哈……”
江枫不由跟着大笑起来。
忽然听到后面的车子在摁喇叭,向外一看,长长的车队已经缓缓移动了。
路,终于通了。
江枫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对夏爽说:“今晚,是我很长时间以来笑的最多的一次,可能比一年笑的都多!”
夏爽说:“助人为快乐之本嘛,能逗我市著名企业家开心,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啊!那个,关于养花的事,我会帮你留意的……不用谢,我叫雷锋哈哈……”
江枫笑着摇了摇头。
夏爽看了看手机,惊讶地说:“哇哦,都堵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江枫揶揄的笑着:“是啊,再堵下去,某些睡不着的人就更睡不着了!”
夏爽脸又红了:“江总,不地道了啊!”
又忽然异想天开:“你说今天咱们聊了这半天,会不会被偷拍啊?然后明天有个重磅级的花边新闻:我市人大代表、著名企业家江枫先生,深夜单独载一神秘女子在江边逗留许久……旁边配一幅大大的插图,你英俊的相貌占据十分之九的画面,而我只有半个模糊的后脑勺……”
“哈哈,夏爽,你真是全才啊……除了刚才说的励志大师、媒婆,其实,你……你还可以写小说的,或者做个八卦记者!哈哈……”
江枫开怀大笑,完全没有半点儒雅稳重的样子。
“哎哎,江总,你看看你看看,你笑起来的时候比平时有魅力多了,简直就是杀手啊,能秒杀多少凤城女子啊……还有还有,一定要给我一个做雷锋的机会,说好了啊……”
夜空中,是半轮皎洁的月亮,周围深蓝色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淡然,宁静,而超脱。
朦胧的路灯下,桥上的车辆渐渐变得稀少。
一切都匆匆而过,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一辆侧卧在路口的货车,和那台不停忙碌铲砂石的挖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