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轮回第一时间接过身体的控制权,他刚才一直沉默,因为无力回天。后来,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仑回听,他讲了一句:“真正人格独立的人,是不需要别人的安慰,自己就能让心理创伤好起来的人。”
最后,他浑身浮沉在百里河中,逐流了很远。箭伤的痛,河水的窒息,他完全一人承担着。
过了不久,莫轮回的身体逐渐僵硬,在他的意识快要消失前,精神迷迷糊糊的他,并没有察觉老和尚给他的那枚指环,发出了一圈微光,将他整个笼罩其中,阻断了百里河的水对他的侵蚀。
并且,储物戒中传出了一些记忆片段,将莫轮回的两个前世,龙吟渡末日圣劫的场景,九霄渡绝世仙劫的场景,及九霄转世重生前提炼的三道神魂的去向,一一传进了莫轮回的脑中。
还将莫轮回在地球死后,李如梦殉情后幻化成一只凤凰,陈胜自杀后幻化成一具枯骨,并都飞向了轮回大陆的记忆片段,也传进了他的脑中。
在那枚小指环的保护中,莫轮回浑身痛处,脑袋昏昏沉沉,不断闪现着那些梦幻般的记忆,他头昏脑胀,觉得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
但实际上,他凭身体的感觉,察觉了他身处的环境,冷、暖交替了三次。也就是说,这一场恍惚的梦境,才过三日!
为什么还活着?他想他能猜到。但仑回的精神意志有没有被箭伤‘疼死’,以后会不会再出现,他却不知道。
只是从这一场恍惚的梦境中,他也知道了,原来自己和仑回是同一个人的神魂转世!本来就是轮回大陆之人。
莫轮回对命运的周折已经麻木了,现已不觉得震撼,只是无奈的认为,这一场恍惚的梦境造就了现实的自己,可能真是宿命吧。
这是否预示了,他和仑回的最终结局?那个傲世翩翩,气宇如神的前世男子,也会为心中的“一片惊鸿”而心碎,而舍生,这是一脉相承吗?
可为何九霄斩掉的记忆,会植入在这一世的脑海中。那个老和尚,怎么会是放翁。而那个在九霄转世前流着泪的绝美女子,分明是……
莫轮回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人对未来,就像刚出生的婴孩儿离开母亲的怀抱会哭一样,会因为陌生而恐惧吗?而龙吟九霄,威震苍穹的前世,给后人留下了无数传说,却也留下了无数鬼门神山,阻挡在自己的前路。
六道忘生,不度轮回。但六道轮回的玄机又是什么?轮回大阵又有什么邪恶之处?身与道合之谜何解?两篇盖世神术、九霄剑在哪儿?提炼神魂,是否真能转世重生?
这些问题,只在莫轮回的脑中一闪而过,眼下解决不了的,只能先放着,等能解决的时候再拿出来。
他的身体像一叶扁舟,任由河水卷行。远方,等待的会是什么、、、
××××
秋天,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是诗情画意之境。尤其是对一个春日芳草华茂,绿荫葱葱,白雾氤氲,霞光如虹的“山水村”来说,见一落叶而知岁之将暮,更像是大自然刻意临摹的一副秋风萧瑟之画,好让文人骚客们借此抒怀,一吐胸中之抑。
山水村,三面环山,门前一条百里河。它像是坐落在一个张开臂膀的宏峰的怀抱中,隔绝世外。百来户木屋错落村间,鹅卵石路劲,在西头斜照中依稀可见,村民的屋顶,也升起了袅袅炊烟。不远处的陌上,三五成群的归农有说有笑,或肩扛锄头,或腰挂镰刀,或拧着丰收的谷物袋,回家吃饭。
只是没人注意到,村子尽头的百里河畔,立着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男子叫冥衣申,穿着棕黑色龙纹衣裤,身影笔直,形如苍松,面庞轮廓分明,只是那一双幽深的双目中,略有阴沉之色。整个给人以森冷之感,而不是一般的冷酷。
女子叫蝶,身着一袭粉色衣裙,她身材高挑,腰肢细软,肩若玉雕,天鹅白颈,秀眉柔而顺,眸子润如水。后脑扎成马尾的青丝,在腰间随风清扬,荡出一片迷离之境。她俏脸不施脂粉,额间一颗丹霞美人痣,媚骨天生。不仅有倾国倾城之容貌,亦有婉约动人之风韵。
冥衣申一眼瞟过女子,目中深处迷恋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他转望向黄昏落日,道:“姐,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们等了三天,他也未曾出现,大师推算的‘百里河畔,山水相逢’,是否一时失误?”
蝶伸出玉指,撩了撩被风吹乱到额间的青丝,一心看着百里河畔的上游,顾盼流波,道:“大师曾告诉我,正是今天落日西斜之时与他相逢。我想,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小弟,提前三天就带你来山水村等他,希望你不要介意。”
“姐,我、、不介意。”话虽这么说,但冥衣申却心中叹息,相识两千年,你始终待我如弟,如今听说他转世之身将出现,也不顾我了。
蝶只点了点螓首,一双温润的水眸,眨也不眨的看着百里河上游。呈望穿秋水,只待君回的女儿状。此刻,她有欣喜,也有紧张,道:“快两千七百年了呢,他斩掉了前世记忆,不知此生是否记得我。”
冥衣申见向来婉约知性的蝶,此刻竟是望夫石之态,他眸中阴沉更胜,暗自捏了捏拳头。语言似有一丝恨意,更多的是幸灾乐祸,道:“现在整个大陆的所有势力都在等他出现,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他的前世仇家。龙吟九霄惊天变,但他此生可谓举步维艰,大道难成。”
蝶并未否认,也未肯定,却问了另一个问题:“小弟,当年绝世仙劫那一战,你也忘不了吗?”
蝶的知性,早已到了善解人意的程度,冥衣申与她相识两千多年,自是了解。见心思被看穿,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我已经忘了。只是遗憾以前的五行神殿、天王神殿、冥王神殿,那一个不是执天下牛耳者。但都被龙吟、九霄两世一人,杀得七大神殿元气大伤。我父亲冥神,也在绝世仙劫那一次,死于他的拳下。仙宫、八域也损失沉重,真不知当年是人劫,还是六道轮回劫。”
他并没说当年他父亲惨遭形神俱灭,是咎由自取。也没说是九霄残忍,恃强凌弱,大开杀戒。因为身在其中的人,如果非得算个对错的话,那就根据自己的立场,对号入座即可。要让天下人都认为谁对,那就必须得有天下无敌的实力。
“小弟,你的心境能像他当年一样没有立场,也是一种与大道的契合,对你修道很有帮助。”蝶来此地,本就为了九霄的转世,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偏向性。想起当年九霄‘身与道合’这一傲视天下之技,她嘴角不由勾起一个羞褪了天边落霞的弧度。
正暗中观赏她的冥衣申,顿时看醉了,脑中短暂性一片空白,不假思索的点头,道:“是是、、姐,说得是。”
见蝶根本未转身,接连三天,都全神贯注的等着那个人。冥衣申心中不平,颇不是滋味,心叹道:“冥衣申啊冥衣申,你好歹是一方之主。她只笑一笑,你就神魂颠倒,心满意足,连父仇都忘了!你还逆什么天,修哪门子道啊?与她相识两千年,也比不过一个不知高矮胖瘦的转世之人,哎、、、”
正在他遐想之际,蝶的脸色生出一抹红晕,她紧张激动,轻呼道:“呀、、快看!那里冲来一个人,是他吗?”
不待冥衣申反映过来,蝶已经没了往日的知性,急促的飘然而起,飞了过去,将百里河中漂流的一个不是很胖的小子,打捞了上来。
蝶丝毫不在意,这浑身水淋淋小子,打湿了她的衣裳。她揽着这小子,却是面若桃花,一双温润的水眸,带着欣喜之色,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这小子不是莫轮回还能是谁?虽然不知道怎么会被人搭救,也尽管现在的孱弱如同那襁褓之中的婴孩儿,但他眼珠子还能勉强一动,鼻子也还能用,感官的功能未完全丧失。
当他感受到女人那温暖柔腻的肌肤,闻到沁人心脾的幽香,看到那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时,瞬间忘乎了所有、、
他心醉神迷,愣愣的脱口而出:“媚儿巧笑开芙蓉,润眸漾水一惊鸿。不知佳人仙居处,可有奇男入闺中。”这可谓色迷心窍,意图不轨啊。
蝶俏脸彤红,眨了眨着黛眉,又羞又讶然,前世的他,可不会这样、、、
看着这小子与蝶互送秋波,冥衣申大感不妙,好白菜要被猪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