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城几人再次见到叶孟春,已经是晚饭后。叶孟春放佛满怀心事,不服以往的飞扬跳脱。周夏城见状笑道:“怎么了,被你大哥训了。”
叶孟春摇头道:“我大哥随便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对我宠爱的紧,怎么舍得责骂于我。恶人谷之事,大哥说可以派遣庄内弟子参与讨伐恶人谷,但是.”
周夏城追问道:“但是如何?”
叶孟春继续摇头道:“大哥请你前去有事相商,等他自己跟你说吧。”
周夏城点头道:“还请叶二少带路。”
叶孟春唤来一名藏剑弟子,对周夏城说道:“我还有点事情处理,让他带你去吧。”
周夏城回道:“如此也好。”
等周夏城来到天泽楼时候,叶英正抱着剑仰望夜空。周夏城正想说庄主抱剑赏月雅兴不浅,蓦然想起叶英已双目失眠,只能抱拳道:“见过庄主。”
叶英依旧仰头似在观月,说道:“周公子不必多礼,周将军镇守南蛮几十载,叶英心中倾佩不已,可惜未曾有缘一见,今日见得周公子,也算是小偿心愿。”
叶英像是看到了周夏城脸上的惊愕,解释道:“周公子不必多虑,你身份敏感,叶某自是知晓。我藏剑山庄与七秀坊一向交好,前几日叶某收到叶芷青叶坊主的飞鸽传书,才知道周公子你已经踏出了万花谷。只是没想到周公子你竟成为了浩气盟的游说四家五派的说客。”
周夏城感叹道:“小子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也是说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子身份事宜,还请谷主代为保密。”
叶英点头道:“那是自然。”
周夏城接着问道:“不知庄主有何事相商?”
叶英却是也开口问道:“叶公子觉得我二弟为人如何?”
周夏城略微一沉吟,认真道:“叶二少乃是难得的性情中人。”
叶英闻言,点头道:“二弟自从晓事起,身为大哥的我整天剑冢独坐,父亲又忙于山庄大小事宜,从未与他一同玩乐。叶家上下,嫡系旁系,多是天赋过人之辈。二弟也是如此,他从小好剑,性情跳脱欢快,叶家四季剑法中同样一套剑势,他与我使来,却是风格迥异,绝然不同。但是我叶家家传铸剑之术,却最令他厌烦。除了铸造他的归来轻剑与去兮重剑,叶家铸剑庐,洗剑池,二弟之后就从未去过一次。二弟他每觉剑术略有突破,便来寻我比试。我看到他持木剑前来挑战,自然仰首望树,沉默不语。二弟本是很能自得其乐之人,见我不理他,他也不觉无聊,只是每日习剑,以为自己剑技迟早将为叶家二代第一人。可能是这庄内的气氛与他剑道不同,几年前他剑道遇到瓶颈,就再未有所寸进。”
周夏城笑道:“离庄不到一年,叶二少剑法就大有所进,想来他日必然能名扬天下。到时叶家一门两剑圣,想来必会传为一段佳话。”
叶英摇头道:“二弟的剑术天赋,较之于我,只高不低,未来必定有所成就。只是二弟他缺少江湖历练,他的路,也不在这小小的藏剑山庄内。所以我才想把恶人谷之事交付于他,希望此时能对他有一番磨练。”
周夏城点头道:“庄主苦心,叶二少必定是知晓的。”
叶英话题一转,突然说道:“周将军镇守南蛮几十载,在大唐军中威望一时无两。此番周公子又为恶人谷之事奔走四方,想来日后江湖地位,也会水涨船升。叶某心中有一事不明,还请周公子解惑。”
周夏城回道:“庄主但问无妨。”
叶英气势骤然一变,冷声问道:“往前翻五百年,周公子身份能贵为皇储。自改周换唐以来,旧周皇族一直潜伏着,试图反唐复周。周将军如今手下精兵悍将数十万,本因作为质子久居长安的周公子,因何故能出谷?”
周夏城自嘲一笑,回道:“叶庄主,恕小子此事无法替你解惑。因为就连小子自己,也不知晓是何缘由。不过庄主多虑,改周换唐已有五百年,小子与家父,只会是一个唐人,而非旧周皇族。”
叶英紧闭双眼认真道:“大唐自建国以来,一直风调雨顺又时逢明主,至此一直强盛不衰。可正所谓盛极而衰,胤祥年来,北有胡人虎视眈眈,西有安禄山狼子野心,南有南蛮百族蠢蠢欲动。叶某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也知晓,这大唐的天,早晚会变。”
周夏城见叶英能把当下的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不免有些佩服,但还是开口反驳道:“庄主心中所忧,小子心中明白。北方胡人虽然精勇善战,但是内乱不断,难成气候。安禄山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亦有哥舒翰将军牵制。南蛮百族,更有家父威慑三十载不敢轻举妄动。江湖人且行江湖事,庙堂臣替万岁忧。庄主不必多虑。”
叶英嗤笑道:“各种曲曲绕绕的弯弯肠子,我想周公子比叶某更为清楚。周公子也不必多想,叶某请你前来,并不是说这些大是大非的事情,而是另外有事情相商。周公子请,我们移步内堂再叙。”
周夏城与叶英一番交谈直至子时,周夏城起身向叶英抱拳道:“叶庄主所言之事,非小子不应允,而是小子实在无权做主。”
叶英笑道:“周公子不必妄下断言,叶某也不急于一时。周公子以后若是想通了,再来找叶某,此番事宜也一样见效。”
周夏城回道:“叶庄主所言,小子一定放在心上。小子若是能见到家父,也会告与家父所知。不过是成是败,小子心里是真的没底。”
叶英点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叶某静候佳音。”
周夏城告辞道:“那小子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叶庄主休息了。”
周夏城回房的一路上,只觉全身上下凉飕飕。这心剑叶英,果真名不虚传,而且不仅精心剑,心计也不可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