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妈妈站在后山,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消失在远方。
阳光从远方的楼缝中穿射而出,归巢的群鸟在天边一片。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妈妈突然对我说。
“当然会,我会等你回来。”我稚声稚气地回答。那时的我还是个小孩子。
“如果很久很久我都不会回来呢?”她又问。
“有多久?”我稚声稚气地问。
妈妈笑着,没有回答。
“我猜猜看……报春花开的时候你就能回来了吗?”我问。妈妈摇摇头。
“月季花开的时候呢?”妈妈依旧摇头。
“石榴花,牵牛花都开的时候呢?”妈妈还是没说话。
“那么……那一定是野菊花聚一起开放的时候。”可是妈妈仍然摇摇头。
“那你究竟要离开我多久?”我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只要你用心去等待,所有的花谢了都有再开时候,所有的黑夜都有白昼的时候,所有的冬天都有变暖的时候。只有人的生命,无论你等待多久,失去了,就永远无法回来了。”她说着,摸着我的头,眼睛里有一种神秘的东西。
“不要,我还会等你回来,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对吗?”我抱住妈妈,哭着问,“妈妈。我要永远和你一起看这里的太阳下山。”
“没关系的。别怕,阿一。”她笑了笑,“我也希望,我能永远和你看这里的夕阳。”她最后说。
夕阳的光,照亮了天幕最绚烂的彩云。
妈妈,你会回来吗?
也许我要去你那个世界了。
你在那儿会等我吗?
我好像看见了妈妈。她好像在笑。她就在我的前方。
可是,我却发现,她离我越来越远。
我想要去追她,可是怎么也追不上。
天好像变黑了,空气也变了味道。
我终于又看清了这个世界。
川流不息的人群。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耀眼的商场灯光,还有花花绿绿的广告牌。
四周高楼林立,亮起了万家灯火。
我现在是在哪儿?
我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幸好,有小寻陪着我。
身边匆匆走过的人群,陌生的面孔。他们有的在笑,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等待。他们说着我熟悉的语言。
耳边尽是数不清的噪音,太多了,就像是轰鸣。
商场橱窗里的光照亮了我们的背影。步行街两边的商铺灯光缭乱。我抬起头看见,远方,“大洋百货”几个大字在高处闪耀。更远的地方,我认出了那个商场外墙上的金鹰logo。
这里的高楼似乎望不到顶。
路边还有鲜红的地铁站的标志。
奶茶店的门口挤满了顾客。
很多人站在路台等待着公交车。
……
顺着马路看去,交叉路口的中央还有一个人的雕像。
我感觉我就像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又一个陌生的世界。
只是,我好像来到过这里,和爸爸一起来过。
我终于知道了。
这里是人类的世界。这里是南京的新街口。
只是,上天把我们丢失在这儿。
因为这已经不是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