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东厢养病的东苍月在听闻到薛无音来到长生岛时,几乎是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将侃儿叫至床前细细询问。
侃儿看着自家公子这么精神,讨好人的功夫也厉害了几分,一张利嘴说起话来比平时更流畅了,只听他道:“今儿个三姨娘的兔子被笨丫头弄丢了,公子你是知道的,那兔子可是二公子从沧州城带回来给三姨娘玩耍的,是三姨娘的心头肉,这丢了还不得急死,于是门主叫了几十名弟子去寻找。谁料得一名心细的弟子跑到了长生岛外边寻找,碰上了薛公子和风小城主,来了一场恶战。那弟子本身手不弱,遇上薛公子险些丧命呢……”
东苍月听得津津有味,心里直觉得,自己看中的人就是厉害,嘴上的笑意也愈发浓郁。
“现下,兔子还在风小城主手中,弟子去向门主禀报此事后,门主叫了任公子去接待。”说到任平生的时候,侃儿的面色着实变了变,“听那些弟子说,任公子会些小法术,莫不是任公子施法让那兔子跑了外边去,然后引了薛公子前来呢?”
东苍月对平生的事不感兴趣,慌忙命赭儿进来为自己更衣,他要亲自去见见自己仰慕已久的人。见到了薛无音后,就算让他即刻就死,他也无憾。
可是人心是贪婪的,倘若薛无音真如他心中所想那般,他也不会去死。他只会拖着自己那病弱身子一直追随着薛无音。
人的执念甚是可怕。
于是在宗无道为薛无音设的酒席之上,东苍月难得地出现了,还是一脸精神特别之好的模样,令宗无道与西良泞看了都心生纳闷。若非平生稳稳地坐在薛无音一侧,且二人发色不同,他们还真以为这一位东苍月是平生用分身之术变出来的。
东苍月进了餐厅,便四下了扫了一眼,没一会儿便看见了自己的崇拜之人,那白发白眼虽刺目得厉害,在他眼里也如天神一般俊美。于是他还未行礼,便走到了薛无音的身后,死死盯住了对方。
薛无音一时疑惑,站起了身,回头一看那位传言中病弱得无可救药的大公子,当下就惊愕了——东苍月的脸与任平生的脸一模一样。那一句本要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一时又说不出其他话来。
平生却因为这几秒的沉默心痒难耐,但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
“大公子,如不嫌弃,就坐我这位置吧。”平生站了起来,对东苍月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苍月这才注意到了平生,心又想起侃儿的那些话语,不免有些嫉妒——凭什么他任平生就能这样毫无顾忌地接近薛无音?凭什么任平生要与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凭什么明明同一张脸,自己的身世还好,就没有对方一样的身子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令东苍月恨不得撕碎平生的那张脸,可对方于他,还真没有其他的深仇大恨。他强压下自己的火气,轻轻应了一声:“嗯。”而后入了座。
宗无道对这情形只觉得脸上无光,可平生之前对他说过,切勿将野心表现得太露骨,由此他只能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饭桌上的众人说:“吃菜吃菜!”
兴许是这对天赐姻缘有了平生的介入,一切有了新的变化。东苍月因为嫉妒,已然消失了他最初的想法——薛无音这般好,为何不占为己有呢?
可他未想过,自己那奇异的眼神在薛无音看来,已然心生厌恶。薛无音想的是,纵然自己白发白眼与世人有所不同,也不应该这般大胆地看着自己,好歹他薛无音也是右相!
“啪”的一声,薛无音的筷子拍在了桌板之上,而后起身行礼:“宗门主多有得罪,薛某现下还有要事在身,需先行一步。”
宗无道这下便急了,他希望薛无音前来,可不是为了吃一顿饭就走啊,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何事这快就要离开?为何连吃完饭的片刻时间都没有?”还向平生投去眼神,希望对方能出手相助。
如此大好机会,平生自然得借机讨要解药,意念传言,得到同意后方才开口:“现在天色已晚,山上多豺狼虎豹,不好行走。大人即便有再重要的事也不可现下就离开。倒不如与风小主今夜现在长生岛留宿一宿?”
平生的话音刚落,厅外便传来一个略显温润的男音:“我西厢现下还有几间干净屋子,今儿个得知薛大人与风小主前来,特地命弟子又收拾了一番,如二位不嫌弃,今夜便可落脚休息。”而后,西良泞便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身简单衣着,一如那日与平生在亭中的那身打扮,眼角的那朵梅花胎记格外刺目。也因这梅花胎记,才使得风回雪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西良泞。
“西良泞!”风回雪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几近咬牙切齿。
而薛无音见着西良泞走了进来,那身姿,那风骨,又想起对方的音乐之术,那因东苍月的行为而消减的比试心理又重燃了起来。
西良泞自然不理会风回雪,而是直对薛无音道:“况且,良泞早听闻薛大人鬼才大名,今日一睹,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对薛无音受用,只见他微微颔首,直道:“薛某也听闻西三公子大名已久。”而后做了下去。
这时,宗无道才松了一口气。
而经过方才的那一幕,东苍月已然怒气攻心。薛无音居然还厌恶他,他可是长生岛的大公子啊!若非身子弱,他全然可以同二弟一同出岛,然后去寻薛无音。但……但他就是败在了这上面……
仅仅觉得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