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激动不已的平生扬起了手掌,欲一耳光打醒靠在自己身上的那个醉鬼,但还未等他动手,纳兰青白便主动离开了平生的唇,也不对平生说声抱歉,摇摇晃晃、趔趔趄趄地,反向房门走了去,几番欲跌倒,几番又稳住。
“该死的,这货今晚是抽风了吗?”平生拿袖子擦着自己被纳兰青白吻过的唇,丝毫不温柔,那力道几近要将自己的嘴唇给擦掉才甘心。
待到他关好了房门,走进了内室,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内室里又多出了一个人,一个让他恨不得扑上去拥抱的人。
房间内烛火通明,那人的一头银丝如瀑布般披在身后,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又放在身前,背对着平生。
可是平生却因为自己刚刚做出的事情,站在了原地。无音是看见了吗?他会介意吗?这是纳兰青白主动做出的无礼的事啊,不是自己有意的……他的心里乱七八糟,只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在意。
“纳兰青白走了?”
不等平生说出那句在体内百转愁肠的“你回来了”,眼前这位背对着他的家伙便先开口了。于是平生只能弱弱地应了一句,“嗯”。
无音转过了身来,一样冰冷的眉眼,一样的冷酷面无表情,一样的人……他向平生靠近了来,尔后将平生揽入了怀中,紧紧抱住。迟疑片刻,平生回抱住了无音。
“他死了……还是死了……”无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除了拥抱,没有对他再做任何事。或许是从乱世回来,他再一次面对了东苍月死亡的事实,即便他再怎样努力还是无法改变这些事实,他感到失落,感到沮丧,甚至还有些许绝望。
平生很难想象无音此刻的心情,他只能幻想如果任妈和海湾两人出了什么问题他的感觉,可这并不相同。
“还有我呢……”平生这般对无音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东苍月和我是同一个灵魂……”
“可你永远也不是他。”果断坚决的语气。
平生心疼了片刻,一把推开了薛无音,什么玩意啊!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经被宣告失恋!
无音俨然被平生的这种举动惊到了,银色的眸子动了动,双眉皱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切,我既然不是东苍月,你丫对我动手动脚干嘛!我是任平生。你别碰我!”平生傲娇了,双手环胸站在无音的面前,斜睨着他,内心里在冒火。
对方被堵得哑口无言,良久,才接着靠近平生:“纳兰青白吻了你。”陈述语气。
“他是把我当成封玉了。”平生道,有些心虚,脚有些发软。
“你没有挣扎。”
“你当我是牛力气啊,压根挣不开好吗?”
“你没有立即扇他耳光。”
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一直将平生逼退到门前。只听“啪”的一声,平生已然给了无音一个耳光,那声音清脆,直将无音的脸扇出了个爪子印。
无音颇为吃惊地摸上了自己被扇的脸颊,不敢置信这是平生扇的。平生慌忙收回了手,脸涨得通红,全因为火气。
“薛无音!你怎么不随东苍月一起去死啊!你回来干什么!”平生咬牙切齿地道,往后退了几步。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要想打过无音自然是不可能的。
无音忽而嘴角一勾,笑了,语气在一瞬间变得温柔起来,道:“原来是吃醋了。”手从脸上放了下来,做没事状,反而回到了床上。
平生的脸再度爆红,却又无力反驳,只得眼睁睁地看无音躺上了床,对他招了招手。
“你睡,我不睡。”平生还在恼气中。
小凡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大仙人,无音一做法,那平生就不由自主地向他移了过去,稳稳地躺在了床上。这会儿又被无音像宠物一般抱在了怀里。
平生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对自己翻了个白眼。生无音的气,对于他来说,似乎总是没两秒就消了,莫非这也与自己是灵羽的转世有关?
灵羽和红郁,灵羽就是太爱红郁,不然怎忍受得起那千百年的孤苦?同样的,他也恨红郁的不负责吧,不然……又怎会自己将还未出世的胎儿一同杀了,连这么一丁点儿的念想也不留给红郁?
说来说去,不过是种族之间的利害关系。九尾凤凰族不容于天地,发展愈来愈趋于弱势,在红郁意欲振兴本族之时,却选择了上天入地这两条路,上天,九尾凤凰族便要臣服于天界,入地,便是臣服于冥界。错就错在他不该动过无靥族的心思,牵动了他与灵羽之间的那根可怖的红线,于是便引得一连串孽缘的发生。灵羽成为了无靥族的罪人,死后连尸体都未留下。红郁也背负了巨大的罪名,当九尾凤凰一族正沐浴这为战神所庇佑的光辉一族之时,灵羽自杀的消息传来,以至于红郁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压力,自坠焚仙池。
二人沦落冥界,转世轮回。并不是每世都会牵扯在一起,可每世只要在一起了,便就再也分不开了。
“你以后,离纳兰青白还是远点罢。”无音在他耳畔道,微微带着警告的语气。
平生一怔,“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黑夜再度陷入了平静,看似的平静。
即便是在同一片夜空下,他们也听闻不到,远在沧州城的狼鞘的痛苦呻吟,和戚文满足的笑声。
金属摩擦声、火焰燃烧声、汗水滴落声、哭泣声、大笑声……
那人再次将自己的嘴唇贴紧了猎物的嘴唇,问道:“你,还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