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礼炮冲上了天空,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又渐渐湮弥,紧接着是更为美丽的花朵绽开……接二连三的,承载着这些百姓对幸福、和平、美好、温馨的未来的向往。
曾经的他们从未想过,世界的发展变化会如此之快——短短几十年,从发现了火药到火药应用于军事,再到如今,火药用来做烟花,成为了庆祝的工具。
“嘘——啪!”
“砰砰——砰砰砰!”
……
霖州城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一对对新人站在宫城的南门前,身着着喜服,互相拉着红花,尽是满脸羞红地看着彼此,内心焦急地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只听一声鸣钟声响起,有人喊“吉时已到”。城墙下的新人皆站好了身子,往前迈了一步。
接着那站在城墙上的公公齐声道:
“一拜天地——”
新人们对着南城门恭敬地一拜。
“二拜女皇——”
新人们再次对着南城门一拜。
“夫妻对拜——”
“砰砰砰!”又是无数的烟花从南城门射上了天空。无数对夫妻互相鞠躬,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最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静静地等待着公公宣布最激动人心的一句话。
“礼成——”
“砰砰砰——”
虽然气氛喜庆,但仍旧安抚不了某位坚定地自诩为“直男”的男人的心。
回到客栈后,外边的欢呼声仍未消去。平生板着一张脸,撕扯这身上那身红艳的喜服——明明自己是男人,凭什么因为多了一下嘴就被迫和那为你“白化病”的仙人拜堂成亲?这女皇也太多管闲事了!
还有那个“白化病”仙人,什么面首?什么内人?胡乱扯个弟弟也行啊,真是会惹事!
无音站在他的身后,见着他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了:“暂且别脱,兴许女皇还会召你我入宫。”
“进宫?为甚?”平生疑惑,也不顾衣服脱得乱七八糟,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我是男的,她也知道了我是男的!知道我是男的为什么还给我送一套新娘服来?新郎服我也不会生气啊!”
原来他是在气这个,无音了然,不免心下好笑:“此乃我们接近女皇最好的机会,你还是将就一下吧。”又见着平生那气鼓鼓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将手伸了过去捏了捏,手感很好。
平生从脸上拍下无音的爪子,道:“别把我当什么灵羽,就算是灵羽也不是你的苍月。别对我动手动脚!”话说回来,无音还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自己没有找他算账已经是够容忍他了,竟还向自己这样光明正大地伸出“咸猪手”。
无音不肯罢手,反而用力在平生的脸上捏了个大大的红印子。这会儿,一位公公正领着一队宫女和太监走来,对他俩恭敬地鞠了个躬。见无音与平生这姿态,且平生的衣着狼狈,脸上有一块玫红印记,忽地那公公就将臂弯里的拂尘抬起,遮住了脸,作羞涩状,直道:“真是打扰了,二位公子真是感情好啊!”
平生忙推开了身前的无音,脸上红透,颇不自然地从床上站起,心里却是在骂着:明明是个太监,却懂这么多。
无音装着尴尬,道:“敢问公公来是为何事?”
公公放下了拂尘,看了看无音,又笑嘻嘻地盯向了平生:“任公子这面容细看还真是与女皇挺像,怪不得这才见了两面,女皇就对任公子上心了。”
这话的弦外之音,看来果真是女皇要请他二人进宫。可这人的笑却令平生觉得后背发凉,似有甚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他往无音的方向瞟了眼,却见无音别开了脸,假装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作下人状谄媚地说:“女皇能对内人上心,在下深感荣幸,但不知公公此刻来找我二人所为何事?”
那公公再次掩唇轻笑,尖细着声音道:“女皇想请任公子一人随老身进宫,聚一聚。”
这下事情被点明了,平生的心里打起了小鼓。之前就担心女皇注意到自己和她相似的脸会起杀心,这下更害怕了。
“小民斗胆问一句,为何是一人?”无音问。
“这……老身我就不好说了。”那公公假咳了咳,忽然严肃道:“女皇时间宝贵,还请任公子快快随老身入宫!”
平生此刻全然不顾自己刚刚还在与无音闹脾气,拼了命的抓住无音的手:“能否让无音随我一同入宫?”
那抓着无音的双手一个劲儿地在颤抖,无音察觉到了对方的恐惧,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再看向对方那一双充满希冀的眸子,内心里涌起了一丝丝轻微的波澜。他一怔,又将头别向了公公:“平生初来霖州城,未见过甚大场面,此番得女皇恩宠召见,恐行为不当惹女皇恼怒。”
那公公闻言,见平生一脸紧张恐惧,笑容未消:“任公子这还真有些小娘子的味道,难怪薛公子会喜欢任公子。任公子放心,女皇可是天女,无需担忧害怕。”
话语刚落,平生原本牵着无音的手,马上抱紧了无音,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把头埋在无音的怀里,双手箍紧——除非把他的手锯断!否则休想把他从无音这位大仙身边拖走。
无音无奈,终于抬起了眼看向了那位公公:“还望公公能通融通融。”
公公迟疑了会儿,最终答应了让他二人一块进宫。
天上的烟花越来越多,地上的百姓欢呼声越来越响。戏院里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攻城那些年的传奇事件,却依旧盖不过人们喜悦的叫声。
与之相反的,宫城里是安静的。冰冷巨大石块筑成的城墙,就像坚固的牢壁,将这份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孤独关押在里头。生活在皇宫里的人也是麻木的,面容保持常年不变的僵硬冷淡,似乎连微笑这等简单的事情也变得困难。
穿过了层层宫院,走过了不知多长的路,看到了不知多少的忽明忽暗的灯笼、蜡烛,上了多少级的台阶,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座宏伟的宫殿前,殿前仍数不清的台阶。
公公转身,对他俩道:“就到这里了,请薛公子随宫女们去偏厢等待,任公子随老身进去。”
平生恋恋不舍地看了无音一眼,见无音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害怕,他才松开了无音的手,默默地继续随着公公往那座宫殿里走着。
一级两级……他数着,却有一种数字越大,自己越发地危险的感觉。
最后,他听见公公道:“陛下,老奴已将任平生带到。”
平生抬起头看向了那块牌匾——容熙宫。
竟然有丝莫名其妙的熟悉的感觉。
他不知自己如何走进那座宫殿,然后发现自己陷入了迷茫。
“容熙、容熙?”他默念着。
忽然听到了人的呻吟声——男人的?
平生的脸涨红了,想必这是女皇的男妃的寝殿。如今已是深夜,女皇在这儿定是和妃子相互亲爱,但是还将他召来是为了什么?
又听到男人的闷哼一声,刚刚暧昧的声音停止了。
他听到了床榻摇动的轻微声响,有人下了床,还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隆沐随意地披了一件衣裳,被一位陌生的美男子扶着走了出来。
“平生?”隆沐见着了他,面上竟绽开了绝美的笑颜。
此刻的她发丝凌乱,全然无白日所见的那般王者气息,但那衣衫下的窈窕身姿却是一览无遗。
她的头偏向了那位美男子,手挑起了对方的下巴,声音变得魅惑:“爱妃,你可觉得他与朕模样有几分相似?”
身着着新娘的喜服的平生,宽肩窄腰,一头栗色的头发只梳了个螺髻,被一根玉簪子给固定着,姣好的面上,细长的丹凤眼,悬胆鼻,薄唇微翘,端的一美男形象。可这样美男的他的眼睛睁得老大,且在颤动着——恐惧表露无遗。
“还真是很相似,可惜是个男孩儿。”美男子笑道,妖娆横生。
“啪!”
隆沐的一个耳光毫无征兆地落在了美男子的脸上,美男子立即捂住了脸惊恐地望向隆沐,双腿迅速落了地。
还未等他求饶,只见隆沐转身,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长刀,刀刃没入了那位美男子的身体,与此同时鲜血喷溅,染红了隆沐的衣衫。
顷刻间,那位美男子无了呼吸,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
这就是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
目睹了这一切的平生,背出了一身的冷汗。鲜血自倒地的美男身上流了出来,渐渐地流向了他所在的方向。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一步地,腿如有千金重般,他迈不开,也迈不快。
他逃不了了。
隆沐的手中提着那把被血液染红的长刀,嘴上衔着抹看不清意味的笑,正向他走来。
他逃不了了!脑海中再度浮现了这几个大字。缓缓闭上了眼,再睁眼时,隆沐已然到了他的面前,速度之快,不似普通人。
隆沐揪住了平生的衣领,笑靥如花,手里的长刀还在缓缓滴着鲜血……
“你和白存无音在一起,是何感觉呢?”隆沐一手环住了他的腰,上身伏在了他的胸膛,轻轻地蹭着。
若是平常,有这等美人自动送上门来,他定不会拒绝。可这当下,隆沐再怎样美丽,都是一个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命的女人,给他的感觉,只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你怎知……无音的仙号……是白存……”
隆沐的手已然捕捉到了他衣裳的一个缝隙,轻轻地滑了进去,似未听到他那言语一般,自我陶醉着:“我可真的不愿意杀了你啊……”
这是什么状况?
这女人不是只爱云和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冲向了他的脑子,但现状却不容他仔细思考……
“倘若可以,我更愿意与你共享天伦之乐……”
女皇的手狠狠撕开了平生上身的衣裳,目光一瞬间变得狠厉,连那把已垂下许久的长刀也再度举了起来,刀锋在殿内昏暗的烛火之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嗜血的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的脸狰狞可怕,手已然抵在了平生的心口处,感受着那剧烈得心跳声,“平生,我也爱你啊!”
随着这么一声狂吼声落下,那按在他的心口处的手撤去,随之那把高高举起的长刀落下,自刚刚被她按过的地方狠狠地刺进,直至贯穿……
这一切始料未及,直至那真正的锥心的疼痛感袭来,浑身的血液渐冷,眼前的人变得模糊,意识逐渐抽离,他才真正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在将死之时也猝不及防……
既然要爱我,何必又要……我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