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放弃,等下去..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解决的。”
她轻声安慰着他,白皙的甚至显得无比苍白的指尖在他脸上抚过,冰冷而又没有生机。没有半丝表情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他的眼,一眼万年。
“没有时间了。”他勉强勾起双唇微笑,离他们二人不远处,一面绑着数百把刀刃的墙壁,闪着寒光。他但凡一低头,便能看到他怀里,正仰望着他的,她的脸庞。
清秀而又妖冶,像被血染了的玫瑰,凄冷至极。
“他不会来了,还有谁能救我们?”他视线转移到了昏暗的天花板上,静静看着,默不作声。只有机械齿轮咬合转动所发出的,极有韵律的咔咔声,在他们二人耳畔回荡萦绕,久久不散。
她侧脸看到的,是他狼狈至极的模样: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从地基直达屋顶的铁柱上,****的上身血肉模糊,脸上血水,纵横交错了一片。
然而就像看到了一面镜子一般,她的模样,或许亦是如此不堪。除了双手可以自由活动,然而双脚深陷入骨的脚铐,无疑束缚住了她的所有行动。
“两个一起,被像胡乱捶打一般的一起血肉模糊么?”沉默许久,她在黑暗中发问。月色照亮不了这样的一方暗地,他的轮廓在黑暗中隐没,模糊不清。
“我不会逃。”他言简意骇地回答道,“但你可以。”
“凭什么我可以?”她反问道,但又很快病态的说道。
“昏暗的房间,即将被碾成肉末的两人。然而你听,那机械的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像不像一首诗?那么,它在唱什么呢?会笑吗?”
他沉默,侧耳倾听。
那异常于规则转动的声音,间断地传来,像是什么纠葛着的咯咯声,诡异至极。就在那一切声音消散的时刻,他恍然觉察了一切。
然而一切,却早已在刹那间结束。
他只能勉强的笑着,不知所措。
强光霎时间打在他的脸上。
远处传来的遥远空灵的歌声,究竟是什么。
“有什么具体的表现吗?”
“疼。”容易看着眼前头顶上已经沁出汗珠的医生,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字。
顾晏谙揉着惺忪睡眼,向仓未威的方向看去。
夕阳下他的剪影,像极了壮烈的英雄。
“要喝点水吗?”
他滞住了身子,僵硬的转过头去。
肤白若凝脂般白皙美丽的女孩,静静站在他身后。等到他转身,马上报以一个浅笑。那瞬间,天地失色,不足为怪。
“谢谢,麻烦了。”他少有的拘谨,“仓未威你要不要喝水?”
他目光从窗外收敛回来,难得疲惫似的目光寸步不离地紧盯着顾晏谙,像是逃避一般,只轻轻挥了挥手,摇了摇头。
容易包扎时的哀号声暂时缓解了微妙的气氛,等到她走出门去,顾晏谙也如释重负一般,将脸埋在头里,整个人都趴在了医务室的病床上。
仓未威看了一眼顾晏谙,轻咳了两声。
他抬头,看着他。
“饿了。”
“..”
“嗷------我也饿了。”
顾晏谙恨不得掐死他们。
“要吃什么?我去买。”
仓未威沉思状,良久才说道:“不如来个抹茶蛋糕、再来点儿辣条。”
容易咬着牙,唔唔地说道:“一杯卡布奇诺还有三明治。”
“你们说的这些东西我要去哪里买啊混蛋!”顾晏谙愤怒的看着眼前两人,“就是要辣条是吧?好我知道了。”
说着逃离似的推开门,从东楼道窜下去了。
“哎我说顾晏谙你给我站住!我可是病人你给我吃辣条!”容易几乎快要哭出来了,看着眼前同样很痛苦的医生,放低了声音,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真疼..快给我包一下啊。”
仓未威站在窗前,看着顾晏谙的身影在楼下移动着。
身后虚掩的门上,映出了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轻轻颤抖着,呜咽声尽力压抑着不发出声来,却无论怎样也无法抑制住,缓缓顺着门坐下来。
她看着自己瘦的不像样的脚腕,白皙而病态无比的皮肤。
只有黑发与淡黑色的长眉漆黑的眼瞳,与她的白色相抵触,相融相和。
活得好曲折。
你会活着,我会等着。
我等你能活到洪荒荒芜,永恒亘古那刻。
然而你有何曾,等我,转身看过我片刻,等我一秒。
你不等我,我催你走的更快。
快逃离啊,离开这段,昏暗无光冷漠凄凉的时光。
别回头,别等我,别回来。
顾晏谙。
顾晏谙歉意的对着门卫老大爷笑着,足以把自己恶心透的笑容挂在脸上,快要恶心的熔化掉了。还好努力有回报,看着眼前缓缓打开的大门,他激动的跳了出去。
说着不要不要的,其实还是把他们要的东西一一记好。只要他走到对面再拐点弯,一家蛋糕店正在等着他。
说着不要不要的。
他嘴角噙笑,耳畔回荡起了钢琴声。
厚重的琴音来源于灵敏的轻触抚摸琴键。
然而他看不见,却能听见。
夏日蝉鸣刺耳,他抬头看不知名的鲜艳花朵开的灿烂刺眼。哪来的乐曲声,他看不见。他却能,清晰的听见。
抹茶蛋糕。
白色的花儿。
波光粼粼的河面。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