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道。
“我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忆情淡淡的说,一如平日的平淡与冷清。
安澜看着忆情,他穿着厚厚的粗布棉袄,一条带子束发,这装束,不过是如同寻常的百姓。然而,他的身上,却散发着凛凛的寒气。让人不能亲近,不敢亲近。
安澜一时语噎。
“你要小心些初夏……”忆情道。
“哦……我知道的。”安澜道,却仍旧微笑着同初雪玩耍着:“小雪,你往这里挽一个花多好看啊。左手,第二个手指头,勾上去,对……”
“初阳应该是不愿意伤害你的,他是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
忆情道。
这样的话,安澜听起来,略微有些诧异。平日里,忆情表现出来的多是对初阳移情于初夏的讽刺不满。忆情对初夏并无多好感,然而,忆情特地的说出这事情,总是让安澜觉得有异常。
“我知道的……只是,忆情你怎么想起说这些了?”
“没什么……我很犹豫,要不要陪你们出关。”忆情道,随之又长长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我并不愿意付出努力,或者,也不该只是你去为之努力的。觊觎宝藏的人太多了,你势单力孤,有没有想过寻找其他的同盟?比如,宝藏要给驻守边塞,抵御信国的将士,那你可以求救于安西的易府……”
安澜揣测着忆情的话:
“你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这件事情,要尊重初阳的意见。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希望他会太过难过了。至于其他的人,我能够相信谁,我并不知道……忆情,难道你要走吗?”
“安澜。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不只是单一的身份。我也未必是自由的人,会受制于人,受制于牵绊。我亦不愿意更多的人牵扯与其中,也不愿意,再与易家牵扯太多……”
忆情的神色平静,言语款款。然而,那话里的意思,明明也是思虑好久的。
安澜努力的揣测着他的话,好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对话太过于沉重了,安澜的手一松,线就从指间滑落。
“哎呀……”
初雪似乎被滑落的线从梦中惊醒:
“你看,好好的线又掉了呢……”
初雪撅起嘴,很不开心的样子。
“大哥哥,你陪我出去玩好吗?”初雪道。
“我去堆雪人,我要堆个大大的雪人!哥哥说不允许我自己出去,你陪着我好不好。”
忆情点点头:
“好。”
“大哥哥真好。”
初雪说着,就扑到了忆情的怀中。
忆情伸手揽住了初雪的肩膀,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停留在了空中,良久,才缓缓落在她的肩膀。
这一幕,落在安澜的眼中,安澜蓦地就懂了忆情。
近乡情怯,于他而言,也是有的吧。
易家给他带来了伤害,可是,却也是血浓于水不能分割的亲人。哪一个选择,对他来说,都是艰难的。
如果恨意,指向的是血脉亲人,怎么可能安然自处呢?可是,若是让忆情做到,忘记母亲惨死的恨,也必然是不容易的。
安澜望着忆情拥着初雪缓缓走去寂寞萧索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如果不愿意再往漠北,就留下来陪着初雪吧。”安澜道。“她需要你,你也需要亲人。”
忆情停住了脚步,微微一愣,旋即,随着初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