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初,我和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正式进入东观初中学习,开始了初中生涯。在初中,我课桌里堆的书会比小学时多许多,老师们也更加的严厉。每天早晨7点20分,便要到学校开始早读,8点10分上第一节课。我们初一新生,还算自在,前二十天没晚自习,下午到了6点,就可以回家玩了。杨海、杨一帆和杨暮雪都选择了住校,在校园的宿舍大楼里生活。而王灿灿,因有亲戚在镇上,便跟我一样,成了走读生。
开学前几天晚上,杨海和杨一帆没事干,便跑来找我去游戏厅打街机。我觉得,我们相处多年,感情深厚,不去就没义气。可每次去,三个人都会忘记了时间,玩到晚上9点过才想起宿舍大楼会关门的事。好在,杨一帆口才棒,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求得宿管员同情,打开通往寝室的大门。我们玩的这街机,很像那清朝时期的鸦片,不上瘾是消遣,上了瘾就很难戒掉。轻者让人整日魂不守舍,迷恋于那刺激的打击感。重者让人不吃不喝,长期呆在游戏厅里生活,最后成为一个无法学习的“废物”。我跟杨海和杨一帆连续玩了一周,人上课的时候,便心不在焉了,一有空时间,脑袋也会不可抑制的是去想那些游戏画面。那时,我们最喜欢玩的一款游戏是97版的拳皇格斗。我可以用一颗游戏币打通全部关卡,跟对手切磋时也很少输。所以,我从游戏中得到了大量自信,且非常的依赖那种自信。
在我快控制不了欲望时,教师节竟来生活中插了一脚。一班的同学们,对初中的第一个教师节,很是在意。上自习中,同学们就三五成群的开始讨论给老师们买什么礼物了。
倒数第二排的我和倒数第三排的韩力,因是一后一前,也很兴奋的在商量。
我建议找十几个人,一起投钱去买英雄牌钢笔。
韩力却不停的摇头,摆出说教的手势道:“六月兄!你真没涵养啊!好好想想,老师们是靠什么来吃饭的?”
我干脆的说:“废话,嘴巴呀!”
韩力摇了摇头,像很遗憾似的,说:“你真是天真可爱,我的意思你竟然完全没能体会。我说的吃饭,是真的吃什么稀饭、干饭吗?我说的,是一种养活自己的手段。哎!算了,算了!我还是勉为其难告诉你吧,老师们是靠笔和嘴巴来吃饭的。如果我们再去送笔,那不就是暗讽老师们没能力养活自己吗?对吧?”
我无法理解,只好不讲理说:“你放屁!说的是些什么瞎话!难道,把潘金莲送给西门庆,是讽在刺西门庆的性功能不行吗?”
韩力盯着我一眼,叹出一口气说:“哎!怎么给你讲呢?哎!反正、反正你就是不懂我的高深莫测啦!”
此话一出,真把我的五脏六腑都伤害了。
教室里,讨论仍然在持续升温,最后就演变成了全班都参加的辩论大赛。这时,沈心文跑去了讲台上,高高的举起双手喊道:“各位男士,女士,请你们稍安勿躁,听在下一言。”
同学们自然是不理会,依然全情投入诉说或倾听或争论。
沈心文无奈的摇头,又提高声音分贝说:“哎!我们是一个集体,不管去送什么礼物,最好是,大家一起投资,派几个班级代表去赠送。”
大部分同学们都没去听沈心文的话,而小部分的人,开始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了,于是稍微安静了一些。
讲台下面的韩力,不知是收到了什么暗号,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喊道:“啊!朋友们!这位兄弟说得真是对!一个班级一起筹点钱,给7位恩师买个有意义的礼物,然后再派几个代表去送,的的确确是最最妥当的法子啊!我韩力赞同了,还有没人赞同哇?如果要赞同的人,就请稍微安静一下,再听听讲台上这位兄弟的具体建议。”
通过这一唱一合,教室里还真渐渐安静了下来。沈心文抓住良机,立刻便提了建议。他先将同学们想买的礼物,一一写到黑板上,然后让大家来举手表决,一起投票决定。
投票大战结束了,礼物中的钢笔得到21票,笔记本得到10票,剃须刀得到3票,洗面奶得到7票,红墨水得到10票,牙刷得到6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得到2票,土鸡蛋得到5票,精美贺卡得到20票。那些投贺卡的同学很是惋惜,忍不住要求再来一次。可事情已成了定局,我们初中的第一个教师节,礼物定成了钢笔。韩力面对这投票结果,心里受到打击,便在暗地里,骂我和沈心文,说我脑袋不开窍,说沈心文吃里扒外。而我,早已经有愤怒了,就出言挑衅他,说他是一个完全不懂我高深莫测的白痴。他听了,却是一笑而过,客气的说:“哈哈!人间世事,变幻莫测。花开花谢,潮涨潮落。我只是一个闲看风轻云淡的俗人罢了。”他的这一席话,真有大山上大师的风范,估计都能说是超脱人间了。反正,我是没想明白,满脑袋的疑惑,无言以对。
教师节刚过,班上竞选班委的事又拉开了序幕。竞选的方法很是简单,即通过上台演讲为自己想就任的职务拉票,票多者胜出。
杨暮雪气质非凡,自信满满,第一个上了讲台去。她凭人漂亮这优势,本就可以随便当个“官”的,但她不去依靠自己的天生丽质,仔仔细细分析了一通管理班级的方法,令班主任和台下的同学们都眼前一亮,不由自主佩服了她的精明能干。后来,她成了副班长,深受男生们爱戴。
沈心文勃勃雄心,准备充分,打算竞选班上的二把手——班长。他很慎重,还带了演讲稿上台。只可惜,天嫉英才,派遣仓颉给他的稿子改了字,使他读错了,遗憾落选。后来,班主任觉得他人有能力,让他当了纪律委员,专门记名字。
韩力一心向往着文艺事业,相当文娱委员,带领大家唱歌。于是,他在演讲放面就出了一个奇招,用了说唱。结果,他的功底不到位,把台下的情歌王子张心泽唱愤怒了,迫使他淡泊名利的心有了挑战欲,走上讲台去,夺走了他的崇高事业。
班上的班长,真是出人意料了,竟然是那个军训时带头研讨女生月经的猥琐男。他的名字很特别,有三个字。第一个字是胡适的“胡”,第二个字是方仲永的“仲”,第三个字是周树人的“树”,每个字都跟一位名人有关。他最另我们意外的是,教务主任的他干爹,后台很是牢实。
这一天,许多同学都去竞争了一番,每个人都表现得非常自信,站上讲台便能开始侃侃而谈。再回过来看自己,我便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了,觉得自己很没用,出了会玩游戏,其它什么都不会。想到这些,我那沉睡已久的心便颤抖了,又一次有了新的斗志,开始去渴望着干一件了不起的事。所以,我给自己定了学习目标和生活目标。学习方面,要在这学期期末考进全年级前50名。生活方面,要放弃街机游戏,找到新的爱好。
当年,东观初中一年级一共有6个班,每个班人数不同,大约都在50个左右,考入全年级50名,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定好目标,我就开始全身心投入生活中了。因此,时间给我的感觉也过得特别快,仿佛是一个眨眼,初一新生便开始上了晚自习。学校给我们新生安排的晚自习为两节课,从晚上19点到21点,且最初的一周都没课程,只是安安静静呆在教室里看书或完成白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第一天晚自习,同学们都感觉很新鲜,非常的兴奋,总安静不下来。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班上的干部们,也是初来乍到,心中自然也有那股兴奋劲,都忍不住要跟同学们来聊一聊。不过,班长胡仲树是例外,他身负教务主任的爱意,不敢释放自己,一直安静的呆在讲台上看武侠小说,从书中来完全释放自己。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不雅的外号,叫经得输。因为他的姓名,可以解释成打牌糊了却总还是输,可见经济实力不一般啊!班上最大的经得输都不管了,沈心文便也把纪律丢去一边,带头和周围的几个女生开玩笑。教室里,就他那里的声音最大,是噪音发源地。渐渐,同学们都放开了,把整个教室当成了自己家里,随心所欲,畅所欲言,尽情交流。我了,有一点另类,喜欢走一些不同寻常的路。在别人疯狂之时,我往往会保持着冷静的思维。而在别人冷静之时,我就会放下所有一切,全心全意的疯狂起来。这天晚自习,我在安安静静的看课外书。我借了两本短篇小说集,两节课都在看,从中学到了许多东西。比如,看完栗良平的《一碗清汤芥麦面》,认识到了人生的艰苦和人性的不屈不饶。看完雪莉·凯撒的《免费》,懂得了母爱的无私和伟大。看完汪曾祺的《陈小手》,知道了守旧男女思想,能够害死一个鲜活的生命。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一个有收获的夜晚,没白白浪费一丁点时间。
韩力那小子,一晚上都在用方格小字本跟一个女生下五子棋,途中连厕所都没去过。到放学时,他好像赢了两块钱,心里那是激动的像打了鸡血一样,忍不住拿出钱来向我炫耀。
我看见了,不客气的对他说:“小跳蚤!有本事,我们来杀几局,保证让你输成裸体。”
韩力马上伸出一根中指道:“呸!就你!纸上谈兵的小白脸(那时脸很白)。有种,我们现在就来较量,看看是谁会输成裸体。”
我犹豫了片刻,说:“还是算了吧!你不是萧何,我也不是韩信,何必要追得那么紧。要真想来,咋们体育课上见分晓,怎么样?”
韩力还是很有大将风范,伸出中指一横眼,就潇洒转身走了。
后来,韩力和我约好的五指棋对决,在接下来的体育课上没能实现。但原因不是我逃避,而该怪那小子身子虚,得了严重感冒,无法坚持上课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