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起身去按亮闹钟的灯,一看时间,发现才刚过凌晨3点。睡意被恶梦给弄浅了,头脑也格外的清醒。于是,我将枕头竖立了起来,卷着被子靠在上面看着夜色中的微光发呆。这时,外面下起了雨,房顶的瓦片叮咛叮咛的作响,透着诗意的浪漫,很是好听。而同一时间,老爸间或的呼噜声也掺和了进来。这呼噜声,是家的一种标志,听了让我感到安心和勇敢。但一个人面对着黑夜,不免还是想到了死亡这个问题。趁着大脑的清醒,我就跟另一个自己来了一场平静的辩论赛。我先想到了司马迁关于生死的名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觉得,如果自己被水淹死了,一定比鸿毛还轻。如果我去做了比泰山更重的事,自然会比泰山更重。但我又想起了敬爱的周总理所说事无巨细。所以,每一件小事情都是人生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自己眼前的闹钟,人生走完,闹钟便装配完成。而人生的每一次经历,即是闹钟的一个小零件。不过,一会我又想到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此思考到天亮,我也没能把生和死参悟透。
次日,正好逢赶场,天空出着大太阳。那太阳,昨夜洗过澡睡了个好觉,显得精力十足,表现的非常抢眼,几乎能把路人的眼睛刺痛。即便如此,到下午四点多时,还是有不少人去看洪水。他(她)们有了些新话题,一路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江西和湖南灾害情况,一路确定今晚将参加的聚会的地点。
老爸看见街上稀稀疏疏行进的人,笑着道:“你们这样要不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你们到好,以看洪水为乐趣了。”
一个中年人可能听见了,停下脚步走到我家摊位前说:“哎!这位老兄!你这话说的是对,但我们也要了解自己的处境啊,不然跑都不知道往哪跑。说句老实话,我也看了电视新闻,上面有些人,还在笑,完全没感受到死亡的痛苦。”
我也很想发表一下自己昨夜领悟的生死道理,接话道:“大叔!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们都要看开点,是吧?”
中年人笑了笑说:“不错呀!小伙子!司马迁的名言都会用了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肯定会成为司马迁(那样的大人物有痛处)那样的大人物。”
老爸对别人给我的表扬很看不起,认为是些没用的空话,可他又不能当着那人的面说,就把问题转了一个弯,对向了我。
他很不满的应道:“他呀!小娃娃,懂个啥?就会背点古诗、名言警句什么的。”
中年人眉头紧了起来,心想,你这不是在变相说我不会说话吗,于是决定反驳。他颇有风度的说:“少年强,则国强嘛!说句老实话,十几岁的小娃娃,有这小伙子的感悟已经相当不错了。”
老爸又说:“嗯!他的成绩是不错,但没恒心,将来做不了什么大事。”
中年人道:“哎!话不能这么说,说句老实话,思维活跃的小娃娃都没多大恒心,极端有恒心的人都是些科学巨人。像钱学森、袁隆平这些。我给你说,帮他好好发展文学,很有可能成为大文豪的。”
老爸看言语不行了,只好找借口下台,跑去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军队战士抢救水中被困生命的新闻报道。我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镜头,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我发现,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不起眼的中国人。我的一生,出了自己会真切的去走,任何人和任何事都只是旁观的过客罢了。所以,人一定要自强,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能轻言放弃。如此,生命才配得上拥有“精彩”二字。
中年人走后,又一个中年人来谈了一会。这一谈,就明白了刚才那人脑袋是有问题的。
这场特大的洪水,持续到9月中旬才缓解下来。但是,小镇的人们在8月份左右,便将主要精力转移到生活上去了。
暑假过完,杨肖便又给了我一个惊喜,他由于成绩太差,再次留在了小学六年级深造,成为了杨家湾的“风云人物”。回乡的时候,遇上他,我们其他人都拿他开玩笑,说他读小学会读到30岁,到了31岁,直接成为校长。杨肖对此,一点也不在意,还高傲的告诉我们,他的社会阅历深厚,将来会是我们中间最厉害的人。
至于我,一开学便想着放假,心不在焉的上课,整天痴想自己的小霸王游戏机。我的成绩,更不消说,一天不如一天。班主任李老师想帮助我回归正道,跟我单独谈过几次话,但都是白忙活,没一点效果。后来,他就失望了,把我列为了三不管(班干部不管,任课老师不管,班主任不管。当然,前提是不在班上惹是生非)对象。不知不觉,我期盼已久的假期又来了。
快放假前三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杨暮雪破天荒的跑来了我的座位边。当时,我趴在课桌上补瞌睡,睡意正浓。她在座位旁犹豫了片刻,最后用一巴掌将我从美梦中打回了现实世界。我睁开眼,发现是她,本想发的气也烟消云散了。接着,我一脸疲惫的问她:“杨大美女!你有何贵干啊?”
杨暮雪先是在我耳边大叫了一声喂,然后笑嘻嘻的说:“国庆节啦!有精神点。哦!10月3号是灿妹子的生日,你会不会去帮她庆祝呢?”
我打了一个哈欠,站起来伸着懒腰道:“王灿灿啊!我为什么要去了,她压根都没告诉我。”
杨暮雪道:“吓!这不就派我来请你了。”
我摇了摇头,很是疑惑的说:“请我?哈哈,怎么可能。你今天没事干,来拿我寻开心的吧!”
“哼!想得美,我不开心会找你吗?”
我说:“说的也是!那你说的话,是真的了?”
杨暮雪忙点头说:“绝对!绝对!比国庆节都还真了。你要不信的话,自己打自己两巴掌试试。”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喊打就打,我又不是傻子!那王灿灿她请了些什么人,要全是一些家财万贯的公子哥,我就不去了,免得伤人家面子。”
杨暮雪故作思考的样子,偏着头想了一会说:“多着嘞!一时半会儿我也讲不清楚,你要真想知道,最好去问她本人吧!”
我心想,自己去问,像是逼人家请自己一样。于是,我对杨暮雪说:“好!好!我去,你带我向她说声谢谢吧!”
“说话可要算数哦?”杨暮雪疑惑道。
“比乾隆皇帝都还算数,够了吧!”说完,我又爬下睡了起来。
到了下午,我的直觉发现,王灿灿生日这事很是不对劲,便跑去二班问了问杨一帆和杨海。结果,他们俩都不知道这事,且说我被骗了。一瞬间,被人无故愚弄的愤怒充满了我的头颅。我带着愤怒,飞快的跑回教室,来到杨暮雪的身前站定,然后猛拍着她的课桌道:“大骗子!你认为很好玩吗?告诉你,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杨暮雪居然不慌不忙的挤出一丝苦笑,丢给我一张纸条道:“我现在头痛的很,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你看纸条吧!”我正在气头上,哪里想管什么纸条,当即就把纸条揉成团,大义凛然的告诉她,自己不会去帮王灿灿庆祝生日。我还想继续批评一番杨暮雪,不料唐剑走了过来,强行将我拖回了座位上。我力量不如他,只能坐回座位,皱眉瞪眼的说:“你这家伙,重色轻友,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将来一定会死在****上的。”唐剑也不反驳,很诚恳的点了点头,接着把手掌靠在我的耳朵边悄悄道:“兄弟!对不住了。为了表示抱歉,我打算代替你去。所以,你把纸条给我吧,一切痛苦由我来承担。”唐剑自从上次没能成功追求杨暮雪,平时便千方百计的在她面前表现,绞尽脑汁的想手段去接近她。这一次,他想代替我去,其实也是为了杨暮雪。我猜中了他的想法,便逗他说:“你去!你叫杨六月吗?”唐剑立刻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道:“小声点!为了爱情,我可是愿意上刀山、下火海的,区区一次改名换姓,只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我苦笑道:“你可知道,你这一去,是要背上遗弃列祖列宗英灵的罪名啊!说不定,哪天打雷,就被直接正法了。”唐剑忽然不说话了,开始等待时机,抢走我手中的纸条。我也趁他蓄势待发之际,偷偷的看了一下那纸条。果然,还有最后几个字没看完,他便一把勒住我的脖子,用奇快的速度抢了那纸条。纸条丢了,我一点也不可惜,反而为唐剑感到了悲伤。我觉得他很是可怜,中了伤身伤心的爱情之毒,难以救治。如今的他,就好比金庸在《神雕侠侣》中塑造的赤练仙子李莫愁,迟早是会走上亡命之路的。
杨暮雪的纸条上,写的是王灿灿10月3日中午庆生的地点,在镇上老大桥桥头一家很普通的中餐馆。我了解到以后,对自己去或不去的决定纠结了两天,连打游戏的欲望都被这纠结的事给阻扰了。最初,我想,如果去了,那就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子汉,杨暮雪只能对自己刮目相看,完全没机会来贬低。如果不去了,最多也只能说,我对杨暮雪说话不算数,不会影响到什么太阳、地球、月亮和自己的人生。过了几个小时后,我的想法又变了。我认为爱因斯坦、******、贝利这些大人物,也是人,和我一样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两条腿两只手。而他们之所以成了伟人,是因为做过伟大的事。至于我,不说去做什么伟大的事,但至少该敢去做一件明知是陷阱的事吧。这该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的确确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可到了晚上,我又觉得自己不能去了。因为古人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对王灿灿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若要冒然前去,很可能是羊入虎口,九死一生。时间走到第二天中午,我突然又觉得,自己还是能去,因为珠穆朗玛峰、原始森林里都有人去过,一个男人大胆的出入一个饭局,完全是生活的一个小插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