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同样报以一笑，转而向天台栏杆那边继续走去。
叶姿眼皮子不可避免地一跳，慌忙伸手阻拦，“哎哎哎，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我都那样说了，你怎么还要寻死？”
“谁要寻死了。”Ellen撇过身子来，没好气地朝着她翻了一个白眼，那苍白瘦削的面庞上总算出现了几分活气，“不过是醉酒了脑子一片混沌，想站在这边吹吹风而已。”
“那就好。”见到Ellen已经一点点地回归了平日里的状态，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够持续多久，然而能够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叶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也随之走到他身边，静静地吹着夜风。
两人虽然互不交谈，然而内心里想的都是同样一件事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Ellen这才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太阳穴，转而问道，“关于这次的事情……我除却在媒体面前说话以外，还能做的上什么呢？”
“我下午去见了你那个在关键时刻逃之夭夭的小助手一面。”叶姿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末了又是一笑，悠悠地开口说道，“毕竟还是个学生，藏不住心底的心思，还没两句话便已经快要缴械投降了。也就是你，平日里一副看穿所有人的模样，这次这样容易的就被骗得翻了船，也不知道你前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小静……？”Ellen面色一愣，继而才长叹了一口气，面上的神情有些感伤，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我早有猜到有她参与其中，但是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干出这种事情来。我此前已经有在言语上提醒过她了，但是……算了，不提也罢。”
叶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都说千金难买早知道。这条小蛇当初是你亲自弄回来捂活的，现在她苏醒了饿极了咬了你一口，又能怪得了谁？”
“我只是觉得……她的个性有点像是杨子。”沉默了片刻后，Ellen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当时杨子充当我助手的时候，我全然是把她当做一个手下来指使，全然没有认真去教会她什么东西，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会对我失望吧。如今见着小静，总感觉是从前的杨子回来了，所以才全心全力地把她当做我自己的学生来看待，只可惜……”
就知道会是这个缘由。叶姿心中了然，却又摇了摇头，“只可惜，她们个性未免太过相像，就连在这种时候，也不约而同地都背叛了公司，转而投靠了楚晏。也不知道是天注定，还是你的运气实在太过不好。”
她嘴上埋汰得自然，引得Ellen的神情也有些惆怅，继而又低声问道，“你……今天去见她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叶姿先是一怔，而后马上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问的是小静。想起下午在医院里头你来我往的经历，和那总是不安逃避的眉眼，叶姿不免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如实回答，“抵死反抗，没有承认。我也没有强逼一个小姑娘的习惯，她如果真的还有些良心，这两天应该就会联系我了。”
“没有那么简单，”相对于叶姿强装出来的乐观情绪，Ellen的想法倒是向着更为精细的方面而去了，“楚晏不是傻子，这时候一定会大力施压，说不定现在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就只能够靠她自己了。”叶姿弯了弯唇，似乎颇有些无奈之意，然而眉眼却是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的，“幸好，我们手上不止这一张牌。”
Ellen面色有些诧异，“你还有什么办法？”
“当然有，只不过这张牌不到最后一刻出，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叶姿朝着他挤了挤眼睛，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在这世界上唯一能够死死牵制住那个小霸王的一张牌。”
Ellen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间面上出现了了悟的神情，“你是说……”
“嗯，”叶姿抢先一步截过他口中的话，想着此前阮老前辈给她的提示，一边微微笑起来，“这笔买卖并算不上亏，我相信他不会不答应。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要找到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行。”
他很快便心领神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转过身去下了天台，“我这就回去调转监控。”
“对了，等等，”叶姿在身后喊住了他，一边加快了脚步追上前去，将口袋里头的设计师名牌递到了他的掌心中，“完璧归赵。”
“这……？”Ellen垂眸看着掌心中簇新的名牌，眼神有些疑惑。
“你之前丢掉的那个断成两截了，我就及时让工厂再做了一个，等着你回来的时候拿。只可惜你这一天都没有回来，就先行送到我的手上了。”叶姿耸了耸肩，嘴上虽然是责怪的语气，然而面上却全无追究之意，只是目光一闪，继续说道，“虽然一个名牌并改变不了什么，也无法代表什么，但是这种东西，还是要好好收好的，以后可千万不要自己擅自丢下了。”
Ellen自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一笑，低着头将那崭新的设计师名牌重新别在了衬衫的胸口处，而后抬起头来，已经是如往日一般的意气风发，“我知道了。”
几分钟后，两人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内。
虽然两人同在一个部门共事，然而叶姿作为上级一般只在自己的办公室边缘区域活动，平日里如果有事，也总是Ellen主动过来找她，叶姿鲜少光临他的办公室，此时一进门，不禁啧啧出声来。
他的办公室活生生已经被他改造成了自己家的布置，无论是配色还是格局，都极为相似，还真是一个执着的人物。
叶姿这边还在打量着，那头ELLen已经穿过了由大型盆栽组成的隔断，走到里头设置的一道密码门前，低头刷卡，又输了几个密码。
在自己的地盘中都弄得这样谨慎，偏偏对身边人的防范之心这样轻，真是个莫大的矛盾体。叶姿看着他“嗒”的一声打开了密码门，这才往内走去，一边在心里摇头想着，很是感慨。
那边的Ellen已然顾不上正在出神的叶姿，只是快速地打开电脑，调转出这几天的录像来，紧拧着眉头，一点点地察看着。
叶姿也走了过去，在一边帮忙看着其他几个摄像头里拍摄的录像，忽然间一眯眼睛，指了指眼前的屏幕，“这里！”
Ellen同时也眼疾手快地摁下了暂停键，总算是捕捉到了小静刚进门时候的身影，而后与叶姿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这才重新点下了播放键。
屏幕里的小静面色一直是极为平静的，进了办公室后也只是反身掩上门，而后才在Ellen的办公桌上翻找着，很快便拿到了几样文件，紧接着转身好像就要离开，然而脚步却又莫名的一顿，回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东西，似乎是在犹豫着些什么。
大概挣扎了几秒钟以后，她回过身，重新在办公桌上翻了翻，最后蹲下身去，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份文件，看起来似乎跟其他那些文件与众不同，但是奈何当时是晚上，镜头也离得太过遥远，看不到那份文件上的内容。
而小静似乎很清楚这里监控摄像头的存在，只谨慎地抬起头来张望了两眼，紧接着背过身去，在所有监控的死角低头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好像是在确认手中的文件是否是正确的，而后才合上了文件夹，将其放在刚才那堆文件中，一起拿着走了出去。
叶姿翻过来倒过去回看，也对她的行为还是颇有些莫名，只能望向身边的Ellen，想要让他代为解释一番。
Ellen紧紧睨着眼前的屏幕，又看了一眼当时的日期和时段，似乎是在回忆，愣怔了几秒钟以后，才缓缓说道，“那天我是想要进去取一个文件，但是手头上正好有事情在忙，她便主动提出代我去拿了，我当时也没有想得太多，还提醒她拿完就出来，不要动其他的东西，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趁着这个时候才把设计稿给拿走了。”说到末尾，他已经缓缓地捏紧了放在键盘上的拳头，面上的神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痛心更为恰当一些。
叶姿知晓此时此刻他心情复杂，便也不予置评，只是掐住了一个相对清晰的画面摁下了暂停键，一边指了指她手上的那个文件夹，“她现在手上的就是你的设计稿？”
Ellen点了点头，“是的。”
“仅仅是这些，是绝对不够的。”叶姿看着面前的监控录像，有些不甘心地放大再放大，又重新开始播放她翻阅文件的那一段，然而却依旧看不到她手拿的纸张上的纹样，这才放弃了下来，转而看着眼前的屏幕，“手上的东西根本不清晰。如果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她当时还是你的助手，帮你进办公室拿一些文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录像交出去，谁也不会信的。“
他后倒在办公椅上，苦笑地颔首，表示他自己心中也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也说明了那文件确实是她拿的，我没有平白无故冤枉一个人。”本来也就没有这样简单地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监控录像上，故看到这个结果，叶姿虽然是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多么被打击到信心，只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感叹，“没有想到，安装了这样多的摄像头，却还是防不住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