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珺之满脸错愕,随即气恼不已,像是当即就要入宫,把害的蓉贵妃变成这样的人给揪出来,好好说道一番似的,愤怒道:“这是什么话?难道说,姑母是让人给欺负了么?!姑母可是皇贵妃,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和姑母过不去!?这岂不是也是同皇上过不去么?!姑母怎么不去找皇上,皇上一定会为姑母做主的!”
“珺之,你先不要激动。”百里秋水安抚了她一句,便又看向蓉贵妃,“姑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你这话,倒像是有人摆明了要和你过不去,难道,又是皇后她么?”
崔嬷嬷抹着眼泪,道:“王妃猜的不假,先前皇后娘娘那边的人来,说是在凤梧宫设宴,要诸位娘娘都过去,我们皇贵妃自然也不能不去。可谁知道,在宴席上,突然就有一名假扮成宫婢的刺客,抖出剑就杀了过来。”
蓉贵妃忍着痛开了口,“当时那刺客像是冲着皇后而去,凤梧宫的侍卫也都围了上去,可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技不如人,还是一早就商议好了的,硬是没有一个人拿下那刺客。这倒也罢了,可本宫没有想到,那刺客竟然是冲着本宫来的!”
“刺客手里的剑,看起来像是对准了皇后,可就在那要紧的关头,却偏偏就这么巧,被一名侍卫手里的剑给挡开了,之后便直直的冲着本宫来了。要不是崔嬷嬷拼了这条老命来护住本宫,本宫又岂会是只受这样一点点的皮肉伤?”
百里秋水沉吟片刻,“姑母现在平安,也就表示那刺客已经被拿下了,之后姑母就没有审问一下那刺客么?这世上还没有撬不开的嘴,姑母难道就没有试试么?”
“你说的本宫不是没有想到,可在本宫这样做之前,刺客就已经被人给杀人灭口了。”蓉贵妃冷笑一声,“当时本宫受了伤,趁着本宫受伤的时候,从外面闻讯而来的侍卫已经拿住了刺客。皇后她看起来像是焦急的不得了,立即便紧张着要太医来为本宫包扎,本宫当时受了伤,心里也想不到其他那么多,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去到了偏殿包扎。”
“可事后,等本宫包扎完,想要回来再审问一下那刺客时,那刺客却早已经身首异处。”蓉贵妃气恼道,“听留在那里的其他妃嫔说,皇后审问了几句刺客,刺客只说是与他们甄家有仇,是来找她寻仇。这说辞听着倒是真,但皇后的反应,却实在是令本宫不得不怀疑!”
“倘若是有人要来杀本宫,本宫必定会问个清楚缘由,这也是人之常情,可皇后却并没有多问半句,只是听说刺客是来寻仇,二话不说便勃然大怒,当即便将命令人将刺客押了出去,就地斩首。”
“旁人都在说,皇后行事手段果决,雷厉风行,可本宫怎么看,她把那刺客处死,都像是在着急杀人灭口。说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什么要给本宫一个交代,这事情可疑之处甚多,真当本宫是傻的看不出来吗?!”
“倘若那刺客同凤梧宫没有关系,皇后那心思缜密之人,怎么会连缘由都不多问一句,只是做出一副气恼不已的样子,便命令将刺客给杀了?欲刺的人是本宫,那刺客的剑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本宫来的,本宫怎么会看不出!?”
董珺之听得心惊肉跳,一双嫩白的小手紧紧地扶住了蓉贵妃,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百里秋水视线缓缓一转,“姑母的意思是说……这宴席,原本就是皇后设的一个圈套,为的就是让姑母出现,然后派出一早安排好的刺客,假意刺杀皇后,实际上却是冲着姑母你而去?”
“这样一来,就算是刺客真的得了手,真的将姑母您给……到时候,也有着满殿的其他妃嫔作证,证明那刺客是冲着皇后而来,而姑母您只是运气不好,成为了皇后的替死鬼。并且,无论是谁,都不会将指使刺客入宫的始作俑者想到皇后的头上,毕竟在众人眼中,皇后才是摆在明面上,是那个刺客要对付的人。”
百里秋水沉吟,道:“可皇后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甄后不是一个愚蠢鲁莽的人,她虽然同蓉贵妃不合,也极其厌恶董家,但她却是一个很有谋略之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便对蓉贵妃如此冲动的下了手?
“本宫也不知道。”蓉贵妃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伤口上,看起来都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皇后这阵子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已经要不管不顾同董家做对到底了。这一次是本宫运气好,让崔嬷嬷推了那一下,侥幸躲开了要害,可要是还有下一次,本宫如何能保证自己永远都是如此幸运?”
“姑母有没有告诉皇上?皇上那么疼姑母,是不会怀疑姑母的话的,皇上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为姑母做主的!”董珺之急急道。
“姑母哪里会不明白皇上的心意?”蓉贵妃苦笑道,“只是这件事本宫又哪里有证据?没有证据,难道要直接去到皇上面前,二话不说便指责皇后,说是皇后要谋害后宫妃嫔,那凤梧宫里的刺客也是她一早安排好的吗?”
“倘若真这么说,皇上可能不会怪罪本宫莽撞,可也绝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之下,就去调查这件事。本宫在宫里提心吊胆地待了一夜,认为继续留在宫中甚是不妥,于是才去求了皇上,让他允许本宫回到董府暂住。倘若不这么做,而是继续留在宫里,本宫实在是怕……”
蓉贵妃眉心拧紧,神色不免有些愁苦,“本宫虽说心中一直对皇后不满,这些年却也恪尽自己的本分,从不曾依仗着皇上的宠爱对她做出半点不恭敬之事。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竟然就突然转了性子,只差没有在明面上拿刀逼着本宫了。”
“本宫怕她还会做出什么对本宫不利的事情来,所以伤口也只是包扎了一下,就急着回到董府来了。”蓉贵妃道,“父亲年纪大了,本宫遇到了刺客这件事要是被他给知道了,未免会担心受惊,这才一直瞒着。你们要是不曾跟过来,姑母连你们两个也都不会告诉的。”
说着,蓉贵妃又苦笑道:“后宫里头,本就是风波不断,从初进宫的时候本宫也就料到了,只是不曾想到,在皇上的庇护之下风平浪静地过了那么多年,现在却突然……罢了,这种伤心事,还是不要跟你们提及的好。”
董珺之听着听着,看着蓉贵妃身上的血迹,已经是红了眼圈,“姑母,早知道宫里这么可怕,祖父哪里还舍得送你入宫?就算是找个一般人家嫁了,不也好过这样的日子吗?”
蓉贵妃羽睫轻颤,一双眼眸当中像是笼上了一层模糊的雾气,随即像是有些疲倦似的阖上了眼睛,“珺之,秋水,姑母很累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姑母着凉了有些不舒坦,现在已经吃过药躺下了,别让父亲和大哥他们担心。”
董珺之还是一脸的不放心,似乎是想要留下来,见她这担心的样子,百里秋水也不再多劝她什么,独自一人轻手轻脚地关好房门,走了出去。
董府的前厅正在热热闹闹的设宴,这偌大的宅子里面,就显得安静了许多。穿过幽静的长廊,正走到拐角处,突然,百里秋水只觉得一个力度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腰肢,带着自己狠狠地倒向了一旁——
“谁?!”百里秋水怒喝一声,反手便要一个耳光挥过去,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这么凶,是要谋杀亲夫吗?”轩辕晟睿一边握紧她的手腕,一边啧啧有声,“爱妃好身手,年少时不学武真是可惜了。”
“是你?”百里秋水顿时哭笑不得,紧绷着的手臂也松了下来,“你这偷偷摸摸的,是要让人把你堂堂安王爷当成小毛贼吗?你不是在前厅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可是董家女眷们住的地方,要是被人看见了,小心在背后对你说三道四。”
轩辕晟睿满脸的不屑,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本王是爱妻情切,见自己爱妃迟迟未归,心下着急,就出来找一下,这有什么不对?谁让本王命不好,娶了个如此不同凡响的王妃,时刻都要担心是不是让别人也给惦记上了,这日日夜夜都要担心,可是累的很吶。”
“那也好办,夫君不必太累。”百里秋水白他一眼,笑眯眯道,“蒙正律例当中,可没有皇亲国戚不得和离一说,夫君要是有意,那不如就……”
听到和离俩字,尽管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拿来吓唬自己,轩辕晟睿还是瞬间收起了那嬉皮笑脸,还带了几分孩子气似的狠狠拉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扯,“本王偏不!”
真是越发没个正形了,百里秋水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挣也挣不开,这附近也没有别的下人,索性就依着他,让他树獭似的抱着自己往前慢悠悠地走。
董府里一片宁静,尽管是已经颇为寒冷的季节,可这院子当中却仍旧没有萧瑟之感,处处都透出一种独有的温馨。日光懒洋洋洒在墙头,暖的一时让人都忘记了身处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