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玄尘
姬小小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他们手中有千军万马是吗?”
“是!”凌未然点点头,“魏国六成的兵力都在摄政王手上,另外他手上还有一支黑旗军,都是他的亲信,大概不到五千人,但是所有将领都是他自己亲手提拔和训练的,维持京城的布防和治安。”
“玄墨手上没有兵权?”姬小小想了想,道,“我听三师兄说,一个国家里面,如果君王没有兵权,就等于是个傀儡,那么,玄墨就是个傀儡?”
“是!”
“那他还做这个皇帝做什么?”姬小小嘟嘟嘴,“每天被人操纵,岂不是没意思?”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凌未然叹口气,“玄墨身上有责任,况且,他若是不做这个皇帝,下场绝对比现在凄惨得多,现在,他只有隐忍,找机会反抗。”
姬小小一听就明白了:“我知道了,就好像我的东西被师兄们抢了,然后我就多练练功夫,等功夫可以把东西抢回来了,就去抢!”
凌未然翻个白眼:“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他还要练多久?”
“这……看时机!”凌未然也答不上来,“所以这段时间,你估计会经常见不到他,给他点时间!”
姬小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行,我给他时间,不过晚上一定要陪我睡!”
这个……
“这个玄墨同意我没意见!”凌未然很大义凌然地挥挥手,反正这事儿他管不着,现在是要给他干妹妹做点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会愈演愈烈,也会越来越纠结。
到时候,恐怕光靠蛮力是不行的。
当然了,有了姬小小这个有力的同盟军,绝对只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了,我吃完了!”姬小小将空盘子放食盒里一放,伸个懒腰。
呃……
这么快?
凌未然目瞪口呆,这小妮子下手真快,他就一眨眼,眼前的食物都已经全空了。
“拿回去吧!”姬小小看看天色,有些担忧,“天气越来越热了,看起来,得早点给义父治病,不然的话,伤口不好愈合。”
凌未然垮了脸:“你真当我是个送饭的?”
“呵呵,你是我义兄啊,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姬小小很得意,“我还有事呢,走吧走吧!”
这个赶人也太直接了,半点都没跟他客气。
凌未然很郁闷,不过他来这趟的两个目的也达到了--他的父王和玄墨,算起来,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见凌未然走远,姬小小抹抹嘴就站了起来,金玲赶紧道:“娘娘,你要去哪里,可别迷路了!”
“附近走走,不会迷路的,你就别跟着了。”紫竹林中的闲人,那天帮了她,她似乎应该去道谢的。
不过那天玄尘说,让她不要将他们见面的事情说出去,她亦尊重他的做法。
很多人,都会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比如师父不是也不让她说自己是他徒弟吗?
金玲闪神间,姬小小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能追上她的人,世间恐怕都屈指可数。
金玲摇摇头,叹息。刚刚还折腾了太后他们三人,又听了凌未然说的那些事情,她居然一点还能这般喜笑颜看,莫非真是没心没肺的人吗?
若是人人都能活得这样自在该多好?
金玲叹息一声,仰头看看头顶的蓝天,皇宫就算再大,天也是有边际的。自由和随心所欲,是多奢侈的想法?
姬小小熟门熟路地穿过紫竹林,先看了一下草药的长势,便到了玄尘所在的幽尘居。
“来了,好几天了。”玄尘似乎总是很喜欢坐在幽尘居的院子里,不过今天并没有在弹琴。
姬小小忽地想起,自从上次的眼镜蛇事件以后,好像再没听到他弹琴了。
而看他今天的场景,似乎是在等自己。
“你知道我会来?”姬小小表示很诧异。
“也该来了,若是再不来,我该去找你了。”玄尘依然淡淡地笑,表情很是柔和,“我以为,第二天你就会来的。”
姬小小也不客气,坐在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院子里多了一条凳子。
“师父说了,人情债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债务了,得恩惠的人,要还债的话,可能要还上十倍百倍都不止。”姬小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虽然没有你,我也能自己搞定,不过,这份情,我还是欠了。我不愿意一次次偿还,说吧,要什么,我一次性搞定最好,最讨厌欠别人东西了。”
玄尘楞了一楞,随即忍不住莞尔:“我以为,你是过来跟我道谢的呢!”
“对啊,光用嘴说谢谢有什么用?”姬小小歪着头,“三师兄说,嘴巴说说的事情最简单了,也最没有诚意,我今天来,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呵呵……”玄尘低头闷笑,忽地摸了一下她的头,“你真的很特别。”
姬小小忽略他这突兀的动作,有些着急地道:“你快说,欠着别人我心里很不舒服。”
“你会讨厌别人骗你吗?”玄尘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冒出一句。
姬小小认真地想了想:“要看出于什么原因,大师兄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如果是为了我好而骗我,我不会生气,如果是不让我好而骗我,如果我比他强,一定要欺负回来,如果不比他强,至少我会很生气,会很讨厌他。”
“那你会怎么对付你讨厌的人?”
姬小小立刻想起了太后那三人组,毫不犹豫地道:“不理他,不关心他们的事情,死活都不管,把他们当陌生人,当空气。不让他们牵动我的情绪,如果他们骂我,我连生气都懒得气他们。也不会去故意欺负他们,那样倒显得我在意他们了。”
这个倒是个很奇怪的想法,一般人对讨厌的人,不是恨不得他们死了,恨不得他们生不如死,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将对方凌迟的吗?
玄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女子,半晌没有说话。
“哎,你还没跟我说过,你要我怎么还你的人情债呢!”姬小小想起之前的话题,他们好像跑题了。
“答应我!”玄尘很郑重地看着她,眼神深邃望不到底,“永远不要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姬小小有些不明白,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你的要求,这么简单,你不后悔?”
“不后悔,这就是我要你还的人情债!”玄尘的眼神很坚定,神情很郑重。
姬小小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了,以后我们就是平等的!”
“好,以后我们平等交友,谁也不欠谁!”玄尘这才弯起嘴角,仿佛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姬小小松了口气,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随即站了起来:“你这里的环境正好,悠闲又幽静,我那儿这几天太热闹了,真是让人头大。”
“有人去长乐宫找麻烦了吧?”玄尘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姬小小哀怨地耷拉着脸,“玄墨也没能力和他们抗衡,只能由我来扛,虽然帮他是应该的,毕竟他是我的嘛。不过如果能不去理会那些人,那就是最好的了,可是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却总是来找我,连吃个饱饭都不行,饭菜里都是毒药。”
玄尘眉头一皱:“她们在你饭菜里下毒,你……没事吧?”
姬小小耸耸肩:“他们下的毒实在是太好解了,不是鹤顶红就是砒霜,不然就是七步血,一滴亡之类的,顶多就是加蛊种,真没新意。再说我本来就百毒不侵,吃点也没事,可也不能天天让我吃毒药啊。”
玄尘点点头:“这事确实有些麻烦,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你不是宫里的闲人吗,你有办法?”姬小小大喜。
玄尘也站起身,依然很自然地摸了一下她的头:“我是闲人,所以爱管闲事,这事你别管了,过几天就好了。”
姬小小莫名觉得安心,便点点头,喜笑颜开:“好!”
“我新做了首曲子,正好没人听,不如今日弹来你听听?”玄尘笑着在古琴前坐定,“难得今天有娇客,这里没什么可招待的,就以这曲子待客吧!”
姬小小点点头,把凳子搬到他面前,双手托腮,表示自己是个很好的听众。
琴声悠扬,如淙淙泉水,有小桥,又有高山,开阔悠远,又不失幽静,偏有种举世独离的感觉。
只一会儿,铮铮琴声好像一个过渡,又似见夕阳西下,渔歌晚唱,晚霞似锦,炊烟袅袅。
仿佛间,有渔民高亢而歌,岸边,茅草房静悄悄,似乎是等待晚归的家人。
琴声停,人却还沉浸在那画面之中,久久不能脱离。
“怎么样?”玄尘笑着拍了一下有些迷离状态的姬小小,“说来听听。”
姬小小仰头看着他,半晌才道:“上次听你的琴声,似乎都是高山流水,没有人烟。可这一次,怎么忽然有了人气?我觉得上次那个才比较像你,这回这个……很好听,可是,总觉得,不像是你弹的。”
玄尘一愣,勉强笑道:“是吗?”
“是啊!”姬小小很认真地点头。
“可能……有感而发吧!”玄尘苦笑摇头,“天色不早了,你可要留下一起用膳?”
姬小小连忙点头:“那最好了,我可不想吃那些毒药餐。”
幽尘居在这个皇宫里似乎是个独立的小王国,这里只有一个门童,冷着脸,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似乎是个哑巴。
送饭菜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宫女,面容也是一丝不苟,将饭菜一一放出来以后,会当着玄尘的面,一一尝过,然后点点头,再一声不吭地走开。
姬小小和玄尘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用餐,食物并不是很多,也不奢华,却非常精致。
从始至终,那送餐的宫女都没有用正眼看姬小小一下,而那个门童,也只是负责打开门,让那宫女出来和进去。
原来幽尘居的膳食,都是这里独立制作的,不需要通过御膳房。
这样看起来,玄尘说他是个闲人,果然没错。连御膳房都不做他的饭菜,可不就是个被人遗忘得很彻底的人吗?
不过姬小小却吃的很开心:“真好啊,不用一堆人围着看着,也不用吃那些有毒的饭菜,这样好自在,以后我每天都来你这里吃饭好了。”
“欢迎之至!”玄尘笑起来,只是用筷子夹了几口,就放下,“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做。”
“好啊,我喜欢吃海鲜,吃一切山上吃不到的东西!”姬小小快人快语。
“好!”玄尘点点头,仿佛一点都不担心,魏国的京都是内陆,要吃新鲜的海鲜几乎是很奢侈的想法。
京都的人吃海鲜,都必须连着海水一起从海边运过来,路上快马加鞭,连着水缸,也要五六天。现在天气炎热,海鲜到了京城,起码要死掉一半以上,这成本,即使是皇宫贵族,也不见得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在这个宫里,每个嫔妃都各凭本事,要有强大的靠山,又要有绝美的姿色,可是你们长乐宫,好像什么都没有,所以总被人欺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玄尘仿佛是无意间提起。
姬小小苦恼地嘟嘟嘴:“我也不想他们老找我麻烦,我真的挺讨厌他们的。如果不是他们说玄墨身上有责任,我早就把他劫走了,到山上去,那日子多美好?”
“你不喜欢皇宫?”
“一点都不喜欢。”姬小小摇头,“这里的人都带着面具,笑起来都是假的,赞美也是假的,大概只有生气的时候才是真的吧!”
玄尘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你倒是看得仔细。”
吃罢饭,姬小小伸个懒腰:“算了,我得走了,还有重要的事呢!”恐怕又得去抢玄墨了,也不知道他是在惠淑宫,还是在凤仪宫?
玄尘也不拦着,只道:“以后饿了就来这里吃饭!”
“嗯,我们是饭友嘛!”姬小小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我会经常来的。”
饭友?
这个称呼似乎不错!
玄尘笑起来,看着姬小小快速消失的背影,又沉了脸,低喝一声:“老秦,去送封信给淑妃,让她不要再搞小动作,不然,她应该知道后果的。”
门口一道人影闪过,竟然是那个门童,此刻,面色阴沉地应道:“是!”
这门童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而玄尘竟然叫他“老秦”,这场景,极其诡异。
门童刚走,之前那饭菜的宫女便山身走了出来,对着玄尘行礼:“主人似乎很在意那丫头?”
“与你无关!”玄尘一甩袖子。
“主人,大事要紧,可千万不能儿女情长!”宫女依然冷着脸。
“那是你们的大事,不是我的!”玄尘冷笑一声,“我从来没想过什么大事,你们非要强加在我身上,我再说一遍,我对那张椅子,没有兴趣!”
宫女单腿跪下:“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老主人也是想为主人铺好路子而已!”
“他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玄尘声音有些发抖,“还有,别一口一个老主人和主人,是生怕世人不知道我这龌龊肮脏的身世吗?”
“主人身份高洁,怎么能如此自薄?”
玄尘狠狠瞪她一眼:“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可乐意接受这样的身世?!”
“属下……”
“答不上来就滚,少在我面前嚼耳根子,这么多年了,你们不烦吗?”玄尘说完,一甩袖子,大步往幽尘居里面走去,走到门口,忽地转身,“今晚你那里都不用去,给我跪在这里,反思你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不想在里面见到你!”
那宫女不亢不卑,只是点头:“是,属下遵命!”
幽尘居内,空无一人,满园梨树,却已经是梨花飘零的季节,地上几片梨花瓣飘过,只留几朵残花在枝头。
那一夜,谁的玉箫在夜半响起,悠悠远远,仿佛低泣。
那一夜,黑影闪过,姬小小将玄墨再次抢回长乐宫。
而这一夜,两道人影,在慈宁宫内来回走动。
“母后,这口气,我无论如何咽不下。她不光是没将我这个皇后放在眼中,更重要的是,根本没把母后放在眼中!”金色锦服的皇后,气急败坏,脸色发青。
太后叹口气,只问:“你舅父……他的伤,如何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太医看过了,死不了,不过得躺上十天半个月!”她又举了一下自己裹着白纱布的右手,“这回好了,我们舅甥两个,都负了伤,那个凶手却逍遥法外!”
太后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敏儿,不如算了吧,我们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她也只是在后宫兴风作浪罢了,若是玄墨真喜欢,就随她去吧……”
不管怎么说,也是她亲生的儿子。
“母后!”皇后一跺脚,“若是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妃子,您也知道我为人,就跟淑妃一样,当年她得宠的时候,我也从不与她为难。可如今,那丫头连你都没放在眼中,简直可恶,我是替您不值!”
太后还在犹豫,皇后又下了一剂猛药:“您可别忘了,我舅父还在床上躺着呢,下手这般没轻没重的,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若是在皇上那儿吹了枕头风,对哪个王爷侯爷下个重手的,太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太后眉头紧皱,眼中透着怒意:“她敢!”
“母后这几天可看到了,没有她不敢的!”皇后继续挑唆。
“可咱们对她不是没办法吗?”太后皱眉,“就算要把她赶出长乐宫,废了她的妃位,她一面有玄墨保着,就是没有玄墨,她那功夫,恐怕也没人能把她赶出去!”
皇后冷笑一声:“不能从她身上下手,难不成,还不能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吗?”
“敏儿,你的意思是……”太后陷入沉思,随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