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雷声震天,虚掩着的窗户被吹的左右晃荡,蜡烛在风中摇曳,烛光照耀在小情的尸体上,显得各位凄凉可怖。
刘冀星呆立在门口,地上破碎的碗,碗中的粥渐渐扩散。
忽然,刘冀星身后一阵凉风吹来,他猛然一回头,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面容阴沉,咬牙切齿。那个男人道:“为什么?”
刘冀星看见这个男人面露杀气,赶紧退到一旁,但又怕男人对小情不利,又跑到小情尸体下,护住小情的尸体,道:“你想干什么?不许你伤害姐姐。”
男人怒道:“你疯了吗,难道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刘冀星抬头望去,小情面色苍白,嘴巴微张,眼睛圆鼓鼓的睁着。刘冀星摇头道:“你说谎,姐姐怎么会死呢,她刚才还好好的。”
“你这个疯子。”男人双目通红,大步迈了过去,一把推开刘冀星,将小情的尸体放了下来,刘冀星爬了起来,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腿,哭道:“求求你,不要带走姐姐。”
男人想把他踢开,但见他对小情如此用情,又不忍心,男人扛着小情的尸体,冷冷道:“若不走开,我便不客气了。”
刘冀星抱着男人的大腿,躺着地上耍赖:“就是不走,就是不走。”
正在此时,老板带着几个打手冲了进来,一来便骂道:“你想干什么,还不把人放下。”
“人?”男人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你们什么时候把她当过人?从前不会,现在,以后?可惜小情不会再有以后了。”
死人当然不会再有以后。
老板是听到吵闹声才赶了过来,因此衣衫不整,她刚还和一个强壮的男人在欢愉,此时已被完全打破了兴趣,正有气没处撒呢。
老板指着男人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老娘打残咯。”
几个打手冲了过去,老板还洋洋得意的在一旁插腰在打人,谁知道男人只用了一只手,便将四五个打手打趴在地上。老板见状不妙,撒腿就跑。
男人扛着小情的尸体一路走去,刘冀星在后面默默的跟着,来到一处木屋前,将小情轻轻放下,单膝跪在小情的尸体旁,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拿出一支长萧。
那首曲子很熟悉,期盼中带着忧愁,就好像一个深闺的怨妇,在等着她的情人回来,埋怨她的情人为何还不回来。
刘冀星立刻想到,每次小情依靠在窗前,欣赏着傍晚的情景,都会听到这个箫声。刘冀星的戒心也放下了许多。
男人从腰间拔下一把匕首,在木屋前挖起坑来。
雨水顺着男人的头发,流到地上,闪电划过,照耀大地,男人在哭,男人的眼泪,并没有那么精贵,他也很想坚强,正如小的时候,邻居的孩子将一块尸体砸在他的头上,他捂着头,追到小孩家里,将他的腿打断。一路上他都没有坑声,哪怕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因为疼痛而流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男人坑挖好后,深情的望着小情被雨水打湿的脸,还是那么美,正如活着一般。他说:“每次看你在窗边发呆,我都想和你说句话,我不敢打扰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不会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看不到你,我曾无数次去想象,去接受你为了你爱的那个人离开这里,坐在大红花轿里,我默默的为你送行,剩下我一个人来品尝着爱上一个人的滋味。我本该早些倾述心中的爱慕之情,哪怕是无情的嘲讽,至少能让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至少能让你知道,就算全世界抛弃你,我依然站在你那里。”
爱,需要的是一点点勇气,一点点用心,一点点坚持。爱,本如阳光般照耀着爱的人的心,如众星捧月,即使不是最明亮的一颗,即使不是最接近明月的一颗,也要让明月知道,自己用微薄的星光,为明月点缀她的繁华。
因为爱,不是得到,而是付出,因为爱,是最可贵的奉献,因为爱,所以爱,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尘土,一抛,两抛,渐渐掩盖小情的身体,刘冀星不敢移开小情的脸,因为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就再也无法看见她了。
短暂的岁月,却有颇多的回忆,原来回忆可以这样伤人,在永远失去之后。
男人将土填平,深深的望了眼木屋,又望了眼小情的坟墓。没有墓碑,坟墓是平整的,他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个墓地,他狠狠的回过头,看着刘冀星:“你会告诉别人这里的事吗?”
刘冀星被吓坏了,他是说会还是不会。
刘冀星说:“不会。”
男人皱紧眉头,缓缓迈开步子,这里已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了,除了她——男人又回过头,遗憾的看了眼小情的坟墓。
刘冀星跟踪他的后面,男人停住,回头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刘冀星说:“我不知道去哪里。”
男人皱眉道:“你不打算回去了?”
刘冀星摇头道:“不去了,那里大可怕了。”
男人日有所思的点着头:“那里并不是个好地方。”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带着刘冀星走,可又打消了。男人几个跳跃,离开了,刘冀星想去追,无奈根本追不上去。男人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小兄弟重情重义,好好习得本事,日后大有作为。”
刘冀星又成了无依无靠的人,生活本是世事无常,流浪的终归要流浪。
他又重新回到了边要饭,边前行的生活,渝州已经不能再呆了,他想回到京城,可又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
数月后,刘冀星也知走到了哪里,忽听前方有一队人马朝他这边缓缓前行,人多,却不杂乱。
刘冀星躲入林中,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的他,胆子大了起来,再不讨点吃的,还没到京城,就被饿死了。
当那行人路过他的身边时,他忽然从林中跳了出来。那行人慌乱起来:“不会又是打劫的吧。”带头的一个骑在马上的壮汉立即摆手,示意停止前行。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毛头小子。
刘冀星一听见打劫,又看看他们的表情,原来这群人是怕打劫的,立刻摘下一根树枝,指着他们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两个馒头。”
一群人眨巴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这毛孩子是饿疯了吧。”
在壮汉旁边一个瘦精的男子不耐烦的挥着手:“赶快走开,爷们还要赶路,没功夫和你瞎闹。”
刘冀星挺直腰板,拉了拉裤子,道:“爷还真就不让了。”
后面的人道:“这小子,够有脾气的哦。”
壮汉看着刘冀星的脸,皱了皱眉头,又微笑道:“小子,饿了?”
刘冀星摸了摸肚子,说:“爷就是饿了。”
壮汉哈哈大笑道:“跟着我们有肉吃,你想吃肉不?”
刘冀星一听见有肉吃,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立刻流着口水,道:“好好。”
那个精瘦男子道:“副总镖头,这样不好吧,搞不好这个孩子是个细作,况且我龙威镖局多了个孩子,回去也不好向总镖头交差啊。”
壮汉道:“一个孩子你怕个求啊,扛个大旗不也挺好?兄弟们,你们觉得呢?”
后面的镖师一致同意,既然副总镖头都不介意,他们介意什么,他们一向以副总镖头马首是瞻。
“好,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壮汉将刘冀星拉上马来,问道:“小子,你哪里人啊。”
刘冀星道:“我是从京城来的。”
“哦,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没人了。”
“孤儿?”
“是啊,咋了?”
“小子,想学本事吗?以后想揍谁揍谁?”
“想啊,我有好多人都想揍。”
“哈哈哈,这小子,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