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鹏不急不缓的倒了杯茶,茶依然是冷的,阎鹏的眼神也是冷的:“所以你就怀疑我了?”
李全没好气道:“不,只这亮点还不足以证明你就是顾起明,为了确保安全,我向上头汇报,他们便安排了这次的押送,能安全的将凝香丸送到京城,那自然是好的,哪怕是你真的搜到了凝香丸,我也不会这样怀疑你。可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你把所有镖师都灌醉却叫人把东西偷走了。”李全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刘冀星偷的。”
阎鹏也不否认,点了点头:“很有点头脑,我倒是小看你了。”
李全道:“你是探子,我也是探子,别得意,你好好想想,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在戒备森严的花神宫偷到如此珍贵的东西。”
阎鹏道:“一定是轻功绝顶的人,而且还习惯了小偷小摸。”
李全冷笑道:“你猜猜在赵国内,除了你顾起明,谁的风术在你之上?”
阎鹏表情凝固了,有一个人,和他同样是先王密探三大高手之一,擅长偷盗,而且行踪诡秘,就连阎鹏也只是听说:“花孝雨。”
李全道:“不错,花孝雨,他奉命偷取凝香丸,在魏国找到了最好的制香师,仿制了凝香丸的香味,到处留下香味,以混淆视听。他不敢直接去京城,便绕来丹州,让我们运送。”
阎鹏哈哈大笑道:“可还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李全咬牙道:“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阎鹏板着脸,道,“难道你还有权利放我一马?”
李全全身颤抖,是的,他再怎么嚣张,都只是别人的一条狗,狗除了会咬人,会摇尾乞怜,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李全忽然笑道:“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知道,我是没有能力杀了你的,否则早就动手了。我现在既然敢出现在这里,当然是有准备的。”
“哦?”阎鹏故作惊讶,“你埋伏好了人手?”
李全阴笑道:“张悦副都使尚且抓不住你,我能怎么样?听说过幽兰香吗?”
阎鹏脸色立即变得淤黑,他握紧全套,查看自己是否中毒,可是手已经不能完全握紧,力量被压制在下半身。阎鹏沉声道:“什么时候?”
李全伸手过去拍拍阎鹏的脸,要是在平时,这无疑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可是现在,阎鹏就像只任人斩杀的羔羊。李全道:“当然是刚才,就在你喝茶吃馒头的时候,冷茶好喝吗?”
阎鹏全身一震,李全继续道:“你当然知道,堂堂赵国三大密探,怎么会不知道幽兰香?女子幽幽,如午夜兰花,虽不妖艳,却是迷人,醉人。幽兰香虽为名贵,却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可惜,锦衣卫将毒药给我的时候,没有给我解药。幽兰香无色无味,但有一个最不好的特性,如较弱女子,倚靠床前,忍人怜惜,但一站起来,就失去了那份美,反而显得病态,幽兰香也是如此,一经过高温,就会变酸,所以今天客栈不会有热水的。”
阎鹏咬牙道:“你买通了伙计?”
李全道:“不错,就是这样子的,这世上好像还没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包括信任。”
阎鹏身中剧毒,但依然谈笑自如:“那凝香丸你为什么不能买?”
李全被泼了冷水,恨声道:“别给我扯这些,赶快交出来,否则——”
阎鹏讥笑道:“否则怎么样,杀了我?我本来就快死了,你就来杀啊。”
躲在床下的刘冀星一听阎鹏就快死了,想走出来,可阎鹏交代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他出来,除非阎鹏叫他出来。否则刘冀星真想把李全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杀了。
李全拉过阎鹏的衣领,阎鹏咧开嘴笑,那份自信,是李全永远也无法有的,那种视死如归,是这样的小人永远无法去体会的。李全道:“杀了你,也没用,我会抓到刘冀星,把他大卸八块,我想他总该知道些什么。”
阎鹏道:“冀星和我一样,是个男子汉,他知道家国大义。”
李全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你别忘了,若不是你的牵连,刘冀星现在还在他妈妈的怀抱里,说不定现在已经娶妻生子,刘冀星那个坏蛋坯子,什么坏事干不出来。”
阎鹏正色道:“冀星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他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来给出评价,凝香丸已经是最好的评价,只有心中善良的人才能嗅出凝香丸的香味。”
李全气愤的将桌子掀开,桌子上的茶点和整个桌子都压在几乎快要僵硬的阎鹏身上,阎鹏动弹不得,只能逞口舌之快:“你就发疯吧,密诏,虎符,凝香丸,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少得意。”李全踩在阎鹏的身上,歪头偶然看见床下的刘冀星,惊诧道:“刘冀星,原来你在这里。”
阎鹏大吃一惊,脑中一股火热,掀开桌子,一把将李全按下,一口黑血吐在李全的脸上,李全赶紧闭上口鼻眼睛,中幽兰香毒的人,血液也是有毒的。刘冀星咆哮一声,从床底冲了出来,用凳子砸向李全的脑袋,李全怪叫一声,头被破了个大洞,闭气死去。
楼下有人交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刘冀星来不及歇气,赶紧道:“没事,我师父喝醉了,掉在地上,我正和李叔叔扶师父起来呢。”
“哈哈哈,这老头,还没醒呢。”楼下真信以为真了。
刘冀星扶起僵硬的阎鹏,阎鹏面色淤黑,将不久于人世。刘冀星流着眼泪,不敢哭出声来。阎鹏感怀道:“师父有你这样的徒弟,也不算白活了,你也知道了,我和你父亲是发小,你的全家都是因我而死,你怪师父吗?”
刘冀星摇着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或许,是不敢说话。
阎鹏道:“师父也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你的父亲,想着我们年轻时候到赵国奔波,若不是我,也许你们一家人还其乐融融。”
刘冀星摇头道:“师父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相信师父和父亲的选择,都是对的。”
阎鹏点点头,颤抖着双手,拉开衣襟,可是力气太小,刘冀星见势,帮助阎鹏,阎鹏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当年先王临危,将传位密诏和可调集特殊兵的虎符交给我,我就缝在自己的胸膛上,赵王最想得到的就是虎符和凝香丸,这样他就可以挑起世界大战,成为世界的王,那时又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会成为孤儿。孩子,你的奇经八脉被震碎了,找一个远的地方,将凝香丸服下去,可以修复你的经脉。用刀将师父的左胸膛划开,离开这里,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阎鹏想最后摸摸刘冀星的脸,手却垂了下去,刘冀星哭泣着,把阎鹏藏在腿间的短刃摸了出来,划开他的胸膛,胸膛内的肌肉已经开始腐烂,刘冀星来不及感叹,拿起密诏和虎符。却听得楼下有人叫道:“不对啊,刚才那一声好像是李大哥的声音。”
楼下的人冲了上来,刘冀星从后窗一跃而下,一路逃出小镇。
“离开这里,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