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魔兽山脉的方向探出了头来,阳光穿过薄薄的云雾,撒在了黑魔海边的银白的沙滩之上,泛起片片金色的光。
海浪依旧保持着相同的频率,不间断地一次次的向海边涌来,涌上了沙滩,向前推进数十米后又力竭般向后退去,片刻之后又是一道大浪扑来,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突出于海岸的一块巨大礁石上坐着一位膀阔腰圆的男子,紧闭着双目。海浪一次次袭来,撞击在礁石之上,发出震耳的巨响,拍散的浪花翻腾着落在礁石的顶部,将男子的全身温透,男子依然打坐于地,纹丝不动。
海浪淹没了礁石下方的一处平台,待得退去之后,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此时的叶峰已经毫无声息,只是双膀依旧抱于胸前,低垂着头。这小小的身子已经完全僵硬,动弹不得,就连瑟瑟的抖动都已做不出来了。
太阳斜斜的从叶峰身后的礁石上照下来,在前方的海面上撒下了一片金黄。
只可惜这礁石下方正好在背阴之处,阳光被巨大的礁石尽数挡去,只留给了叶峰一片阴影。
海浪一次次地涌向岸边,拍击在这块突出的礁石之上,叶峰便成了阻挡在大浪与礁石之间的一道小小屏障,用他稚嫩的身体承受着浪涛的巨力撞击。
每一次的拍击,都让叶峰有一种身体即将散架的感觉,海浪将他没于其中,推搡拉扯,大片大片的海水撞击在身体之上,却犹如无数牛毛细针在穿刺着每一寸肌肤,难以忍受的疼痛。海水刺骨的奇寒已经让他的身体完全僵直了起来,不受任何支配。
太阳刚刚升起,而这无休无止的痛苦却要到日落才会结束!
“你自己可要小心了,日落时我自会带你出去!”叶峰现在的脑子里只有战匡说的这句话,无数次的在耳边回响。
罢了罢了,自己怎么可能坚持到日落。
但愿死后再穿越一回,能回到小饭馆女掌柜的旁边,盘下个小门脸,做点小生意糊口。遇上倒地老人了最好叫上几个兄弟伙再去扶,免得挨了折凳……
一个时辰过去了……
离那块巨大礁石不远的地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面带忧色,担心地说道:“哎哟……我觉得这个不太靠谱啊……这要是普通的海水倒没什么,可这片海域可是有寒冰海怪的奇寒之力存在,我干儿子这么小的身体,承受得住么?”
这说话之人正是叶峰新认的干爹司空。
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嘿,蠢材,你以为老夫给你的那些配方是白瞎的么?这么多年的大肉都白吃了?我看你也就只配给你这干儿子煮煮肉,连那肉吃了有什么用处都怕是忘了吧,哼!”这阴阳怪气的腔调,不是药老头杜阴风是谁?
“你放屁!我说你个老毒物,心肠狠辣了是不是?我干儿子才多大点儿人,在那里被这海浪都拍得东摇西摆的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这海水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说一句,要是我干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看老子不捣了你的老窝,把你家那些坛坛罐罐砸得稀巴烂!还有你!你也别想好了!”司空本就担心叶峰的状况,此刻被杜阴风几句话一激,便两眼胀得通红,跳着双脚,指着杜阴风的鼻子,对着他大吼了起来。
杜阴风被司空如此威胁,却不见如何动气,只是冷冷一笑,白了司空一眼,不屑地说道:“哼,蠢材!”
司空一听,便要暴发,旁边的魏夫子连忙出来“劝架”:“你们二人休要再争吵了,我看既然战匡如此做了,那便有道理在里面,难道他一出来便要害死峰儿不成?”魏夫子这话是对着司空说的,压下了司空的火气,自己却又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又转头看着杜阴风,谨慎说道:“不过……我还是担心这抡锤的,万一把握不准,这峰儿的身体若是受不了……”
见魏夫子发话质疑,杜阴风倒是没有不悦,只低了头略一思索,便答道:“这海水虽然是与普通海水有异,不过那寒冰海怪本就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妖兽,只不过有些冰寒之力罢了,海水就算受此影响,破坏力也很有限,我看不用担心。”
许是听到了杜阴风的话,此时站在众人前方一直忧心忡忡望向那块巨大礁石的阎小娇回过了头来,眼睛盯着杜阴风,忧虑地道:“老杜,你说的这些可有把握?可敢肯定绝对没有差错?我看战匡一直在那礁石顶端坐着,看也未曾看峰儿一眼,可别一时大意出了什么岔子……”
“是啊是啊,循序渐近才好,若是估计有误,这后果……咱们可不能做些拔苗助长的事啊。”魏夫子此时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杜阴风,希望在他嘴里能听到个准信。
杜阴风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头,一脸沉思状。
司空可是一下就急了,一张脸胀得通红,在杜阴风面前跳来跳去的指着鼻子骂道:“看啊看啊,这老毒物,多问你两句你就犹豫了,我看你自己也不知道这事靠不靠谱!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刚刚还在老子面前说你那些配方有多不得了,现在怎么哑了?啊?你倒是说话呀!”
阎小娇和魏夫子此时也无心理会司空的大喊大叫,只是一直盯着杜阴风,一脸的关切,想从他嘴里得到个确切的答案。
“哼!我只是在想这小鬼体内的那些百兽本源之力,一旦激活以后到底能为带来多大的收获,谁告诉你我对他是不是安全没有把握了?蠢货!你除了只会跳来跳去的大吼大叫以外,还能有其他本事么?”杜阴风蓦地抬起头来,对着司空吼道。
阎小娇和魏夫子听了杜阴风此番话以后,都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也不怪司空误会,刚刚就连他们二人也都以为杜阴风没有十足的把握,俱皆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此时既然杜阴风说得如此笃定,这悬着的心倒是可以放下了,这药老头可不是行事乖张好说大话的性格。
司空也住了嘴,不再骂了,只是气呼呼的盯着杜阴风,神色之间仍有些将信将疑。
倒不能怪司空猜疑,所谓的“关心则乱”就是如此了。
……
时至正午,太阳当空照下,阳光终于落在了叶峰的身上。
海浪还是一波一波的击打在他的身上,从未有停歇过。海水依旧刺骨的寒冷,并没有因为阳光的照耀变得温和。
早在站立于石台之上半个时辰之后,叶峰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还有那蕴含于海水之中的奇寒之气,从体外向内侵入,直达五脏六腑,很快便将身体的里里外外都冻结了起来。
叶峰甚至能感觉到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是何种体会。
也就在此时,叶峰才发现,尽管身体已经停止运转,认知开始模糊,但灵台之处却始终保有一丝清明,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失了意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意识像是与身体剥离开来,但却又偏偏系于一体,叶峰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所有的脏器都已经停止了运转,血液亦凝固在身体之中,此时这具幼小的躯体,已与死人无异。
可为何自己偏偏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一切?
只是片刻之后,叶峰便觉得小腹当中有些异样,一股暖暖的气息从丹田处发散开来,流向四肢百骸,冲进每一处经脉之中,只在数息之间便流经全身,将脏腑和经脉尽数包裹了起来。
更奇异的是,就在那股暖流包裹脏腑和经脉的同时,所有的器官便开始迅速软化,竟在须臾之间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身体就这样起死回生了!
叶峰大喜,不知是何种神奇的力量救活了自己,实在是惊异不已,只要身体不被这古怪的寒气冻住,那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要熬到太阳下山,不过是受些海浪拍击的皮肉之苦而已,倒不必像刚才那般如此惧怕了。
如同来时一般的毫无征兆,那股神奇的暖流在复舒了叶峰的身体之后,便突然消失不见,再也感觉不到了。
叶峰正在纳闷,却不曾料到此时的身体已回复了知觉,那一道道巨浪拍打在身上之时,那种钻心的疼痛又重新开始冲击着叶峰的意识,还有冰寒的海水,又继续将刺骨的寒气渗透进这幼小的身体。
叶峰便又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冰寒刺骨的海浪一次次的撞击在幼小的身体之上,如同先前那般疼痛和寒冷,让他苦不堪言。
不到半个时辰,叶峰便再一次接近死亡的边缘了。
全身被冻结的那一刻,那股神秘的暖流便又从丹田之处升起,流经了周身的经脉,包裹住脏腑,一股让人全身舒泰的温和的力量只在片刻之间便将所有器官“激活”了过来,让身体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