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齐啸18岁生日这天,暗夜王宫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暗夜王的宫殿坐落在城市的中心,有六层楼高,这也是暗夜王的居所。暗夜王索伦是一个令人敬畏的人物。他是帝国西部的王者,统治暗夜城数十年,在西部百姓心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些年来,暗夜城的规模急剧扩张,经济也空前繁荣,据官方的人士说,这是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暗夜王还着力打击犯罪,暗夜城附近的土匪、盗贼,还有一些疑似有黑社会背景的公会、家族,都被消灭掉了。暗夜王的声望,也达到了顶点。
凤凰帝国的皇室也非常看重暗夜王,破例授予他白金双王的荣誉,这在帝国数百年的历史上从未有过。就在加冕典礼的前几天,这位特别的客人秘密地来到了暗夜城。
客人很不高兴,因为他是被绑架来的。
这件事非常隐秘,由暗夜王最得力的助手、暗夜城的副市长、兼任安全部部长的安彪大人亲自执行。他们深入帝国北部,找到了在矿井镇隐居,曾经在帝国排名第4的冶炼师哥德尔,把他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然后日夜兼程,穿越1000多公里,把他请了回来。
哥德尔大师坐在一个金属箱子上。他看起来有50多岁,身材矮小,声音尖细,长得有些猥琐,一双眼睛漆黑而灵活。他的鼻子很大,嘴也很大,两只耳朵尖尖的。但是说来奇怪,这些五官放在一起,并不难看,相反,却很有一些气势。
哥德尔的双手很粗糙,比常人的手大很多。因为长期和火焰、金属打交道,手上布满了死皮和老茧。在哥德尔的手边,是一个圆形的工作台,台子上有一把黑色的小铁锤。
安全部长安彪好奇地看着这个铁锤。锤子只有20厘米长,浑然一体,柄上胡乱缠着麻布,也完全被烟火熏黑了。铁锤头是圆柱体,一头微微有些弧度,另一端是完美的平面。锤子很不起眼,样子有些怪,却又显得很完美。安彪知道,这就是在冶炼界赫赫有名的工具,名叫“工匠之心”。
尽管不是武器,“工匠之心”却是一件暗金级的物品。
安彪弯下腰,向哥德尔赔笑说:“大师,您的酬劳是5万金币,在走的时候,我已经亲自留给您的夫人了。”
哥德尔一声不吭。
“事成之后,王座还会有奖赏。”
哥德尔一声不吭。
安彪有些担心,又说:“一会儿暗夜王座会来看您,您可别……算了,您先休息。”
暗夜王宫的地下室很宽阔,有很多房间,还有一个巨大的地牢,哥德尔就坐在干燥的地牢里,壁炉的火焰慢慢燃烧,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
哥德尔大师本来就脾气古怪,他打定主意,暗夜王一出来,就痛骂他一番。在这个时代,冶炼师的地位很高,十分受人尊敬,一些杰出的冶炼大师,声望甚至隐隐超过了那些大魔法师。原因很简单,无论是战士、法师,还是其他职业,都离不开冶炼师的帮助。
武器实在太重要了。这是个崇拜强者的世界,武器、装备能最有效地提升人的战斗实力,甚至主导战斗。假如两个同级别的战士,其中一人有稀有武器,那么他几乎赢定了。但问题是,稀有武器太过稀少,因此非常昂贵。
黑鹰大学的鉴定学专业的差生胖虎都知道,稀有武器分为三个级别,古铜、秘银、暗金。暗夜级别的武器,就算翻遍帝国的皇宫、王宫、交易所、黑市、拍卖行、富豪家的保险柜,也只有几百件。稀有武器、装备除了提升战斗的属性,还附加有效果,比如冰冻、火焰这些附加伤害。另外,还包含着某种魔法、技能,只要装备了,就能够随意释放。一些高等级的稀有装备,甚至有自己的灵魂,有独立的意志和智慧。拥有一件稀有武器,是所有战士、法师的梦想,可惜大多数人一生也得不到一件。
因此,在这个世界上,每件稀有武器、装备的背后,都有无数的争夺,无数人死亡。一件暗金级的武器,甚至会引起公会、家族,甚至国家之间的战争。
稀有武器为什么如此稀少?一是冶炼的材料很罕见,二是稀有武器都是由冶炼师手工打造,无法批量生产。一位高等级的冶炼师,拥有不输于法师的强大精神力,还要拥有控制火焰的能力、渊博的知识、绝佳的创意,他的水平决定了武器的高下。
稀有武器非常昂贵,即使是古铜级的武器,在拍卖行里也会拍出几百、几千金币的高价。至于暗金级别的武器,不是用钱能买到的。假如有冒险者发现了一块稀有的金属、材料,就会去拜访冶炼大师,盼望能得到稀有武器,当然,冶炼的费用也很昂贵。
就算是日常的武器,也需要修理,改装,升级,所以冒险者们离不开冶炼师。数百年来,冶炼师们加强自己的公会、师承传统,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松散的强势组织。只要胸前别着冶炼师行会的徽章,就足以在世界上傲然横行了。
哥德尔大师虽然只有50岁,却是年少成名,一直备受尊敬。他脾气本来就不好,这次惨遭绑架,真是生平的奇耻大辱。他闭着眼睛喘着粗气,积攒怒火,准备一会儿对暗夜王好好发作。哥德尔性格孤傲,虽然知道暗夜王的名气声望,却毫不在乎。他打定主意,绝对不给暗夜王工作,反正也活不成了。
“大师,你好。”
一个沉静的男人声音在哥德尔的耳边响起。这声音不高不低,却有种悦耳的魔力,显得十分稳重,十分真诚。哥德尔不由得睁开了眼。
这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哥德尔的第一感觉,是他出奇的英俊。倒退20年,暗夜王一定是有名的美男子。暗夜王蹲在地上,注视着坐在箱子上的哥德尔大师。
这是一双真诚、亲切、清澈的眼睛,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眼睛里有不少细红的血丝。哥德尔心想,暗夜王一定工作很辛苦,他不由得站了起来。
“大师,一路上让你受苦了。”见哥德尔不说话,暗夜王也站起来,又说道。
哥德尔咽了咽口水,胸口忽然有一种气息不断上涌,让他说不出话来。暗夜王身材挺拔,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绿色军装,站得笔直。哥德尔一生见过不少大人物,年轻的时候,还在冶炼师大赛后受到过皇帝陛下的接见。哥德尔脾气古怪,向来对那些贵族、权势人物没有好感。在他的印象里,贵族都是一个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趾高气扬,总想着盘剥穷人,都是些下流的货色。但暗夜王不一样,他如此英武,充满了朝气,又如此操劳。他是真心为百姓着想的人。
这是真正高贵的气质。
和暗夜王相比,那些大人物都不值一提。哥德尔想着,忽然心里发酸,一个月的颠簸劳顿、被装在箱子里的屈辱和委屈,让他眼圈发红。他甚至想到了自己贫苦的童年。
暗夜王拉住了哥德尔大师的手,说:“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暗夜王的手很柔软,也很温暖。哥德尔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很想痛哭一场,却只是抽抽搭搭地小声啜泣。暗夜王的声音如此亲切,充满了理解和关爱,还有一些愧疚,哥德尔的怒气在悄然融化。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渺小。
暗夜王又说:“大师,我这么做,都是不得已。请你原谅我。”
哥德尔点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居然向自己道歉,他感到了无上的光荣。他虽然不关心世事,对暗夜王却早有耳闻。他知道,暗夜王虽然名声很好,在萨尔城却有一些强大的对手与他为敌。请自己来,当然是要打造武器,这样隐秘的事情,怎么能泄露出去,让自己的敌人知道呢?哥德尔又对暗夜王有了很深的同情,他知道,面对压力,和这些强大的对手暗战,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和这相比,自己的一点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哥德尔擦了擦眼泪,仰起头,大胆地看着暗夜王的眼睛。他只看到了真诚和敬意的目光。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哥德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微微低头,嘶哑着嗓子说:“见过王座大人。”
安全部长安彪站在一旁,看到这幅场景,轻轻松了一口气。他相信暗夜王的魅力,无论多么桀骜不驯的人,在暗夜王座面前,都会低下高傲的头,被深深折服。
哥德尔有些不好意思,他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几秒钟后,他又惊奇地打量着暗夜王,心中暗暗惊叹。
哥德尔的阅历太丰富了。他知道,暗夜王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力量,但他身上仍然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气息,这是强者的气息。哥德尔明白,暗夜王是自己见过的最强大的人物,甚至比长老会的大长老都要强。
暗夜王是祭司,一个十分稀有职业,他能同时掌握技能和魔法。面对同等级的法师、战士,祭司都有极大的优势。尽管如此,除了杰出的天赋、血统,也需要无数痛苦的修习。要处理繁杂的政事,要抵挡萨尔城的压力,暗夜王的毅力一定非常惊人。
哥德尔呆呆看着眼前的王者,全身的血管都微微发热。他忽然跪了下去,全身颤抖,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浸湿了暗夜王的鞋子。他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地牢,忘了自己被绑架……他只想竭尽所能,为暗夜王打造武器。他深知百姓过得多么痛苦,深知世界多么黑暗,他向来看不起任何权贵,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