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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山本五十六——茫茫沧海上的“暗杀者”(5)

第二天,山本乘飞机到达拉包尔,住在山上一个别墅里,享用了特色水果和海龟肉,饭后,边看参谋们下棋,边收听美国广播。广播里,美国仍在指责日本在偷袭珍珠港之后才对美国宣战。山本听了,心情愈发幽暗。此事已成为他一生的心病。

4月4日,是山本59岁的生日,他原打算趁着天晴日丽庆祝一番,天空却没有预兆地忽然阴沉了,暴雨骤降,声音哗啦震响,大风将树吹得东倒西歪。山本心情索然。5日,风雨未歇,原定在这日进行的总攻也无法实现,只好延后到7日。

4月7日黎明,山本出现在了拉包尔机场,他穿着干净笔挺的白色海军服,不断地向出发的飞行员挥动军帽。当200多架飞机陆续升空后,飞行员们回望山本,看见他还在那里向他们致意时,心中大受感动。

飞机从拉包尔直奔瓜岛,亨德森机场的美军战机相继升空迎战,双方在大约250平方海里的空中,绝命厮杀了3个小时。日军战果不佳,他们在损失了21架飞机的情况下,只击中了3艘美舰。弹药、燃料已尽,他们只得向拉包尔返回。

回到拉包尔上空时,飞行员们万分惊讶地发现,山本仍站在原处等他们回来,一看见飞机,马上就挥起了军帽。飞行员们心中百感交集,为了不使山本失望,飞行队长对山本进行了“善意的欺瞒”,说击落了美军约10架飞机,轰炸了26艘舰船。

山本信以为真。既然瓜岛和吉拉图岛的美军已经不构成威胁,那么,他何必揪住这两个岛不放呢?于是,他把轰炸目标转移到了新几内亚。

飞行员们在4天内对新几内亚进行了3次空袭,但无论怎样竭尽全力,都无法取得理想战果。那位飞行队长便再次欺瞒说,击中了28艘舰船、200架飞机。事实上,只击中了5艘舰船和几架飞机。而日军却坠毁了43架飞机,还有几十架因受创无法继续使用。

两次谎报,据称都是为了不使山本陷入绝望,不让他伤心,但不曾想却因此把他送上了不归路。

山本错误地以为,战势已经发生大逆转,因此,他决意要到布因和肖特兰岛等基地去视察,鼓舞士气,以便夺取最后的胜利。

他亲自制订了视察路线:从拉包尔出发,飞行1.5个小时左右,到达布干维尔岛,然后再飞行15分钟左右,到达布因,然后再飞行5分钟左右,到达肖特兰岛。

对于这个热血沸腾、盲目冲动的视察计划,众参谋极力反对,因为这些基地十分危险,比如,肖特兰岛距瓜岛很近,二岛之间,只隔着一个巴拉尔岛,而巴拉尔岛只有一个机场那么大,美军战机眨眼工夫就能飞过来实施袭击。

无奈山本固执己见。

众参谋见拗不过他,便着人去对参谋长宇垣说,如果司令官非要去,必须多派飞机护航,单靠6架战机万万不可。

不巧的是,这一句关系着山本生死存亡的话,却没有传达到宇垣那里去。因为宇垣刚好被蚊子叮咬了,患上了登革热,正缠绵病榻呢,传话的人不忍打扰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山本决心已定,他命副官渡边将行程通知给即将视察的部队。渡边打算派专人将情报送去,但负责通讯的军官认为,发报更快一些,电报室刚刚启用了复杂的新密码。渡边同意了。

电文很快发给了肖特兰岛上的司令官城岛高次。城岛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对长官的行踪,用如此长的电文,如此详细地拍发出来,这不是傻子是什么!”他急忙赶到拉包尔去,苦口婆心地拦阻山本。

如此三番五次的拦阻,山本照理应该有所警觉,但他好像中了邪,非去不可。他让城岛回肖特兰岛去,等着明天和他一起共进晚餐。

城岛唉声叹气地走了,他觉得美军可能已经截获了那份电文,并且破译了。虽然那位通讯军官信誓旦旦地保证,电文采用的是极难破译的五位乱码,美国人压根看不懂,但他并不相信。

事实正如他所料,美军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把电文破译了,译文很快出现在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兹手上。

这份电文让美军惊喜交加,但却让尼米兹颇费踌躇。西方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不得暗杀敌国君主或统帅,这里面牵涉到政治、外交等诸多因素。尼米兹还担心,山本死后,会有更出色的将领来代替他。

但疑虑很快就打消了。一位美军指挥官说,山本要去的是前线,在前线,统帅和士兵一样,都是“合法”的打击目标!而且,是山本不讲信用在先,是他暗杀在先,他偷袭了珍珠港,已经失去了国际法的保护。另外,即便暗杀了他,也很难再有更优秀的将领来代替他,因为他是日本海军界最出色的人。除了裕仁天皇,他是最受日本军民崇拜的人。

为了促使尼米兹相信山本死后只有窝囊废来代替他,这位美军指挥官这样说道:“山本对于日本海军,就像您对于美国海军那样重要!”

这下算是说到心坎上了。尼米兹当即请示了罗斯福总统,之后下令:击毙山本。

瓜岛的美军航空部队接受了暗杀山本的这个任务,并连夜制订了袭击计划,决定采取空中截击座机的方案,使用P-38“闪电”战斗机执行袭击任务。P-38最大时速732千米,有1门机炮,配弹120发,还有4挺机枪,配弹500发,性能优于“零”式战斗机。

但空中截击有一个问题,截击的空域、时间、双方的飞行速度,都必须精确,稍有差池,就会痛失机会。不过,考虑到山本素来严格遵守时间,所以,他们觉得山本这个性格上的“优点”,应该会成全美军。

快到午夜的时候,作战方案全部确定:分为2个袭击组,一个组是攻击组,由兰菲尔负责,共6人、4架飞机;另一个组是掩护组,由米歇尔负责,共12人、8架飞机。

为了避开日军雷达,两个袭击组都需低空、绕道飞行,先以265度航向飞55分钟,航程294千米,再转为290度航向飞27分钟,航程141千米,接着再以305度航向飞38分钟,航程192千米。整个过程费时两个小时,总航程627千米。

部署完毕,天边已露出了土黄色。很快,白光冲散了黄色,天,骤然出脱得亮堂堂的了。这是一个大好的晴天,但对于山本来讲,这天的徐徐微风,将永远吹不过这一日。

4月18日早晨,瓜岛亨德森机场上满载燃油和弹药的P-38轰炸机陆续起飞。按照计划,它们将在布干维尔岛的雨林上空与山本相遇。

一个意外发生了,攻击组有一架飞机的供油管阀门松脱了,飞行员只得留了下来。其他飞机照旧执行计划,它们像一群伏在晨雾上的大雁,保持着与海面10米左右的距离,静默地飞远了。但不多一会儿,攻击组的另一架飞机突然折回来了。原来这架飞机的副油箱出现了故障,无法供油,连目的地也飞不到。

兰菲尔的攻击组,只剩下了2架飞机。米歇尔于是用手势告诉掩护组的2架飞机,离开掩护组,加入攻击组。这样,攻击组仍然保持4架飞机,掩护组还有6架飞机。

此时,山本早已在空中了。他早晨6点钟就乘坐“一”式陆基轰炸机从拉包尔出发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参谋长宇垣。宇垣这时仍高热未退。

飞行编队很小,山本乘1号机,宇垣乘2号机,护航的只有6架“零”式战斗机。

山本的1号机的飞行高度是2000米,飞行员是日本王牌飞行员,他很紧张,一直在冒汗。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多小时,看见了布干维尔岛的雨林,禁不住松了一口气。他拿过一张纸条,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山本。山本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可望于7点45分飞抵布因机场。”

但这位飞行员的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他刚写完字条,就看到护航的一架“零”式战斗机出现了异动——它骤然偏离航线,脱离机群,一个加速度蹿到前面去了,而且,还向他摆动机翼,飞行员还用手指向他的右侧后方。

1号机飞行员的心沉了下去,他顺着“零”式战斗机的飞行员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6架美机P-38正迅疾地追过来,高于1号机500米左右。他来不及多想,立刻紧急下降。

就在1号机紧急下降的时候,6架“零”式战斗机则快速爬升,冲到美机中,纠缠起来。他们不知自己已经中了计。咬住他们的是米歇尔的掩护组,米歇尔特意将“零”式战斗机从山本座机旁引诱过来,为的是给兰菲尔的攻击组创造追歼山本的机会。

片刻之后,“零”式战斗机感觉不妙,有3架飞机十万火急地向下俯冲,但悔之晚矣,山本的1号机,在兰菲尔发射的大量炮弹中无处躲藏,飞机轰然起火,一路燃烧着,栽进了布干维尔岛茂密的雨林。

这电影般的场景,落入了坐在2号机里的宇垣眼里,他惊骇的脸孔映在飞机的舷窗上,呆然不动。稍后,他转过脸去,拉住身旁的航空参谋,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发抖的手指向山本1号机的方向。

但显然,他现在应该为自己担心了,因为美机已经冲着2号机来了。2号机的飞行员为了躲避炮弹,在空中来了个急转弯。转弯后,宇垣看到下面的雨林中又冒出了一大股黑烟,他猜想,应该是山本座机再度被燃炸了。

宇垣猛然一震,不仅是为那再度爆炸的1号机,还因为自己的2号机也被击中了。2号机飞行员曲折的规避动作,在美机面前无济于事,机尾和机翼先后被打断,机舱也被两面洞穿,机内人员躺下来躲避,到处都是血。飞行员遂向海面狂奔,想迫降在海上,但重创下的飞机根本不听使唤,猝然坠入海中。

1号机和2号机都被击落后,美机开始返航。飞行员们并不知道山本究竟在哪架飞机里,但既然两架都打下来了,他们料想山本势必是逃不掉的。他们此刻也并不知道,2号机坠入大海后,还有3个人被救了出来,其中一位就是山本的参谋长宇垣。

短短的3分钟,兰菲尔因为击毙了山本,成为了英雄。当他返回瓜岛时,油箱里一滴油都没有了,他刚从座舱里爬出来,就被士兵们叫喊着拥抱住了,就如一个著名球星亮相时那样。

兰菲尔获得了最高荣誉国会勋章。不过,他很快就被紧急召回国了,为的是不暴露破译密码的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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