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两人忙扯下蒙在木牌上的红布,上边写着二千两。柳萧萧落笔的时候,老鸨就说她痴人说梦话,没想到她的身价远远超过二千两!
老鸨沿着掩着嘴巴“咯咯”窃笑,仅仅一舞而已,并不是卖身,若他日将她转卖出去,哪得赚多少!看着一次伊红楼岂不眼红的要死!
柳萧萧不觉冷嗤一声,这只不过是当年在倚梦楼玩的小把戏,男人嘛,越得不到越是想得到,越神秘他们越是奋不顾身,美人当前他们哪还记得银两是什么东西?这个竞标舞,当年就让冯姨赚了盆满钵满,以致她一直将她狠狠捏在手心。
“起舞!”老鸨欢喜当地吆喝一声,两个小丫头走上舞台缓慢地把纱幔掀起来,静坐在里面的柳萧萧慢慢抬起一双秋波晃动的灵眸。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醉倒的欢呼声,看她那亮如漆黑宝石的灵眸,仅仅一个眼色足以迷倒众神,那半披的脸纱就撩动在他们之间烟雾,挑动他们的心窝,迷惑他们的神智。若她说要多少钱才肯揭脸纱,他们必定倾囊所赠!
柳萧萧轻点脚步顿时轻旋而起,来到舞台中央向前扬起的双手凌空抛去缠在玉臂上的丝带,继而扬起一双凌厉桀骜的锋眸,交错温柔落下的丝带从她妖媚的双眸跟前滑落。
台下再次响起一阵醉倒的欢呼声,旋动的丝带就像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翅膀,随着她变幻的舞步,时而如同下雪,时而如同惊鸿高飞,台下的人屏住呼吸不敢喘气,生怕乱了她的节奏。
柳萧萧带着凌厉的舞步无我地旋转,耳朵里没有丝乐声,只有热切的狂喊,她微闭眼睛任由自己的灵魂随着熟悉的舞步肆意蹁跹,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在呐喊:“我这才知道原来当一个舞姬是那么的骄傲,那么多高贵,不必在乎别人的白眼,尽情在仅属于自己的舞台上放纵,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有热切的欢呼和贪婪崇拜的目光。而我,可以骄傲地漠视一切,做想要的自己。若一切可以从来,我宁愿从不遇上韦宇乔,从不遇上九慕阳,只当一辈子的舞姬,直到花残凋谢。”
正当春风楼内的所有人都沉迷在她的舞艺之时,一抹寒薄的银光出现在众人之后,男子带着淡漠的杀气凝视着舞台上傲然跃舞的女子。看来,毁了她的容颜都不足以让她安守本分,她身上每一个肢体都住着她的灵魂,那个风骚的灵魂。
“除了本王,只要见过她起舞的人都得付出鲜血的代价。”身上泛着银光的男子冷冷地说了句,身后跟进来的人唰的一下全闭紧上双眼。
舞罢,柳萧萧仿若仙子退雾般一个伶俐回旋轻然坐落到挽起的纱幔中,台下又是一阵意犹未尽的欢呼叫喊,老鸨扇遮嘴巴笑意盈盈上前说道:“好了,今夜金铃子的献舞到此为止。”
她看了一眼柳萧萧又狡黠说道:“金铃子除了每天晚上献上一舞,还陪一位客官到厢房里把酒言欢,我们金铃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哪位客官有兴趣?事先说明,只是陪酒聊天,决不卖身。”
“嗬!”柳萧萧不觉在心里冷哼一声,竟敢擅自做主为我柳萧萧接客,冯姨还不敢打的主意,就凭你也想委屈我柳萧萧?
台下的众人纷纷开始叫价了,声音一浪接一浪,听得老鸨心花怒放,她贪婪的目光往台下看去,每一个涌动的黑色人头都成一了一锭闪耀的黄金。
“一万两。”
人群后突然想起一个沉稳如冰的声音,楼内顿时鸦雀无声,这邪魅的男声磁性十足,雄浑的声线糅杂着凛冽的霸气,犹如来自地府的鬼魅之声勾人心魄、撩人心魂。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来扭头看去。
走来的男子冷眸如刀,俊眉如锋,凛冽的五官都经斧砍雕琢,精致细腻的弧度处处充满邪魅的诱惑,净白如玉,寒栗如毒。如此勾魂俊颜,比女子细腻,比男子雄浑,竟有男子长成这般模样,将地狱和天堂中最唯美的地方全糅合在他的身上,若要相配,就只有台上那女子可与之匹配。
妖魅挺拔的身姿骇然凛冽,青紫棉鞭紧束他飘逸乌亮瀑丝,霸气十足的镶玉银腰带紧束跨左肩斜落的银色软甲,扣在右肩的蓝紫色银甲斜入软卫甲下,冷厉拂动雪白跨衣隐约可见一双上膝的银甲软靴,紧束略显宽松的妖青混蓝紫的裤子。凛冽傲慢的霸气和望而生畏的高贵天衣无缝地在他身上融合,俊朗逸清又寒气逼人。
浑然天成的威严霸气让他们霎时屏住呼吸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看一眼可上天堂,看两眼便下地狱,不知道这鬼魅男子来自何方?像他这般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凛冽高贵男子也要到青楼这地方寻香?
九慕阳寒毒的目光伶俐地落到纱幔中的人儿身上,她恬静如水的灵眸没有半点雅然和惊惧,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柳萧萧凝视着酣然挺立的九慕阳,把手摸到暗藏在榻下的匕首上。
她知道他必定会来的,从前的他有法术,如论怎么逃,她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现在的他有千军万马,想要逃,也是天方夜谭。她从来没妄想过要从他的手掌心逃出去,只是她要在他的手心狠狠刺伤一刀,她不但要救醒霜华和巧香,还要狠狠羞辱他,他的王妃卖身青楼,试问他有何颜面在九国立足?
“一万两?”老鸨惊喜的双眼顿冒,激动得差点没晕阙过去,她使劲地扇了扇手中的扇子再转向柳萧萧激动地说,“金铃子你遇贵人了!今晚你就陪这位公子!”
柳萧萧低了低眼眸从座上起来然后走到舞台边沿居高临下地瞅了一眼九慕阳,再扬起一双桀骜的双瞳侧身而站,摆出一副傲慢之姿。
“……”站在九慕阳身后的方敖凡差点就要拔剑而出,哪有人敢在主子面前如此傲慢?不但站得比主子高还摆出这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方敖易立即按住方敖凡的剑再向他使了一个厉色。
方敖易偷偷地看了台上的柳萧萧一眼,她双手交叠轻放在身前,雪白的绫罗纱裙长披在优雅的玲珑身段上,纤长的丝帛缠绕在她的玉臂,凌傲的双眸微微上扬,雪纱遮脸,犹如下凡仙子倚站在凛冽的寒雪之中,又像是傲雪的寒梅,冷艳魅惑,让人想上前疼惜但又怕玷污了她的傲洁。
九慕阳才刚迈前一步,后面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王爷。”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若柳扶风的韩柳烟又谭双双搀扶着走来,娥眉如画,水波晃动的弱眸带有几分急切,柔弱似水,芊芊细步,每走一步都让人胆战心惊,想到前边去扶稳她。
“你怎么来呢?”九慕阳冷冷地问了句,虎潭深眸的冷光始终没有离开舞台上的人儿。
“柳烟担心……”韩柳烟走到九慕阳的身侧再看向舞台上凌傲的柳萧萧,她垂下一双温目不敢提眸看他说,“知道妹妹的事情,妹妹只是一时任性,望王爷别责怪她,都是那不懂事的丫鬟。”
“本王自有决断。”九慕阳微微扬起左手。
“啊……”春风楼内顿时响起一阵惨烈的叫声,鲜血飞溅,方氏兄弟带领后面的人全面剿杀春风楼内的人,众人慌忙逃跑却还是抵不住冰寒的武器。
韩柳烟拽紧手帕向后软倾一下,九慕阳瞬间伸出手来挽住她的纤腰,谭双双浑身颤抖了一下,生怕刀剑无眼伤及自己。
柳萧萧垂下眼眸看着台下惊慌被杀的人,灵雅恬静的双眸被鲜血覆盖,嗜血如麻的就是他,正如他不顾一切地索取她的鲜血一样。
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匕首,双目霎时看不见血腥,听不见惨叫,舞台上下似乎只剩下她和他,她紧紧地看着脸容淡漠的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是不是因为他吞了日魅的噬魅心毒,所以他没有了法术、没有了统治黑夜的力量。记得臻炎说过,他一旦沉睡就会失去一切力量,所以他才会迷失在这个时空吗?而她,阳女,她的血可以为他解毒,从前可以,现在也可以吗?
用鲜血唤回他的记忆,可以吗?真的不想再跟任何一个他纠缠下去,每一个他都伤她那么深那么狠。
柳萧萧把手捂在自己的心房,脸纱被凛冽的腥风带走,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仿若雪莲凌空而绽的净洁优雅,聚万千灵光于一身再怒放的瞬间爆裂而出,斑驳的灵光环绕在她的四周。
我穿越时空不是为你而来,你为何要用无情来拨动我的心弦?九慕阳,你既无爱,我已无衷,就将两心埋葬在这里,这里有你对我的剥夺和我对你的恨。如果我欠你的,希望在这一刀完全结束了,我再也不想在下一个时空去找你。
九慕阳凝视着她个神情,她眼眸里的绝望愁伤似是在哪里见过,不断撕扯他隐隐作痛的心,凝视着她死灰的眼眸,无措彷徨之感涌上心头,他的脑海突然晃过一个湖面,一个绝望的倩影模糊了他的双眼。
还有更深的画面,在漆黑中,有一个啜泣的背影,耳边响起一句竭斯底里的叫喊:“夜魅,你说我背叛,我把血还给你!此生断绝,生生世世,永不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