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思索,星逐神色真挚地回答道:“我能吃苦,如果各位大哥能随意教我几招,我一定会勤加练习,誓死为老大卖命。”
“哼!”展首冷哼了一声,面露残酷冷笑,说道:“学会我们的本事,然后再施展到我们身上,你倒是用心良苦啊!”
对于展首的诈言,星逐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他并未表现哪怕一分的惶恐,反而抬眼直视着展首那双嗜血的眼睛,眸光明亮清澈,如水晶般不含半点杂质,声音依旧沉静如水。
“星逐不敢有半点二心,更不敢对老大不敬!”
对上展首冷酷的视线,星逐莫名觉得身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就仿佛一座千丈高山压在了身上,令人感觉窒息。
但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依旧没有半点变化,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令那平静如水的双眼泛起一丝涟漪。
“哈哈……”
对视良久,展首仰头大笑,说道:“好!今天我就收了你,但日后若让我发现你有异心,定要你生不如死。”
“多谢老大,星逐一定誓死效忠!”
此时,星逐身上的压力已经如潮水般退去,他那一根根绷紧的神经立即松弛下来,冷风吹过,只觉背上凉飕飕的,原来早已经是冷汗淋漓了。
这强盗头子果然不可小视,如果刚才稍露异色,此时定然已经身首异处了。
成功的加入了强盗团伙,星逐表面惊喜十足,内心中却是喜忧各半。
喜的是终于有了一个能变强的机会,而忧的是感受到了展首的强大,对未来能否成功杀死他充满了疑问。
为村民和周老夫人报仇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但寻找娘亲和妹妹的踪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再像杀死王谦一样耗费近四年的时间,那何时才能找到娘亲呢?
又或者,在杀死这帮强盗前被对方先杀死,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娘亲了?
而且,小绿怎么办?
“我们走!”
在星逐思忖之时,展首下令离开,强盗们收拾好各自武器便跟在展首身后走出了大厅,星逐牵着小绿的手紧跟在后。
至于地上尸体,除了周老夫人外,星逐没有再多看一眼。
一行人走到大院门口时便停下脚步,在展首的吩咐下,刀疤点了一把火扔到屋舍之上。
这个季节天气虽冷,空气却是干燥,又有风力相助,火势瞬间就蔓延到了整个庄院,化成了一片汹涌的火海。
看着那熊熊火光,星逐暗道了声不好,因为,里面还有活人!
果然,只是一会儿工夫,大火中便传来了阵阵惨叫声,仿佛来自地狱冤魂的凄厉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嘿,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刀疤有些意外地说道。
“你可知道那是谁?”展首向星逐问道。
“听声音应该是周家的孙少爷和照顾他的仆人吧!”星逐毫不隐瞒地道。
“哼!就算漏网了也还是逃不过我们的手心!”刀疤冷笑。
其余人也跟着大笑,星逐怔怔地看着大火,心中惋惜不已,周家现在算是彻底灭门了!
在这里他沐浴了久违的亲情,又再一次经历离别的伤痛;在这里他和小绿相依为命,受尽欺凌,又亲手扼杀了那一个个冷血的恶魔。
然而,转瞬之间,一切已经是昨日黄花,旧恨也随着大火灰飞烟灭。
察觉到星逐的异样情绪,展首皱眉问道:“舍不得?”
星逐微凛,在这人身边果然半刻也不能松懈,忙恭敬答道:“回老大,我只是可惜那柴房中藏的一只鸡腿,那是妹妹偷偷从厨房带出来的,但她却一口也没舍得吃,如今……”
话未说完,刀疤已经嗤笑起来,说道:“你个没出息的,跟着老大任你吃香的喝辣的,还管那什么鸟鸡腿!”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星逐尴尬赔笑,展首也哈哈笑了起来,随手一挥,凭空变出了两块肉干抛了过去。
星逐忙伸手接过,分了一块给小绿后便大口啃了起来,称赞美味的同时还不忘催促小绿也赶快吃。
之所以敢毫无忌惮地吃这块肉干,一来是他肚子的确很饿,二来他相信展首若要害他,定然不会使什么下毒的小诡计。
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就似乎从来没有吃过饱饭一样,展首的笑意更深,又变出一块肉干和一壶酒,自己也啃了起来。
大火中的凄厉叫声已经消失,屋舍也尽数倒塌,众人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走了一小段路后,进了一片漆黑树林,那里拴着十几匹健马,强盗们一人一骑,其中两人分别带上星逐和小绿,而后策马向北。
夜色深沉,如浓得化不开的墨汁,但这健马却是识途,一路翻山越岭没有半点停留,到黎明时分便上了大道,又向前行继续奔驰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大亮时,已经到了一座大城之外。
雾气早已弥漫开来,其浓厚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星逐仍然看到了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高大城墙,心中大感诧异,这才刚杀了人,血腥未除就要去城中寻乐,这群强盗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在他疑惑之际,众强盗已经策马进了大道旁的树林中,展首又凭空变出了一个大包袱,从中取出了十几件衣服,每人分发了一件,他看了星逐一眼,又取出两张绒毯递给星逐。
“没有适合你们的衣服,把毯子裹在身上。”
“谢老大。”星逐忙接过。
吹了一夜冷风,他和小绿早就冻得四肢冰凉了,二话不说便将其中一块披在了小绿身上,见小丫头已冻得嘴唇发紫,不禁心中一酸,暗想自己把她带进这虎狼之穴是否正确。
叹了口气,他将小绿裹得紧紧的,然后自己也披上了绒毯,转头看向展首他们时,面上再露诧异。
只见他们已经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又将头发打理整齐,摇身一变,成了一群毫无特色的普通人。而且,他们身上的戾气也尽皆收敛,那一张张凶恶的脸上竟绽放出温和的笑容,哪里还有半分杀人越货之流的样子。
见星逐呆住,刀疤得意一笑:“怎么?没想到大哥我其实是个美男子吧,被哥哥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霸气所震慑了?”
刀疤年约三旬,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虽不算俊美却也不丑陋,如今换了一身行头,乍一看的确有几分英武之气,如果不是左脸上那条长长竖疤太过狰狞,走在大街之上一定相当醒目。
成为一伙之后,刀疤对星逐的态度亲切了许多,但星逐却没有忘记之前差点死在此人手上,心中仍有余悸,牵了牵嘴角,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说道:“刀疤哥英武不凡,小弟确实心折。不过……咱们不回山寨吗?”
刀疤闻言先是一愣,眨了两次眼后便醒悟过来,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山寨自然要回,而且很快就到。”
除了这片树林外方圆五十里都是一马平川,哪有什么山?没有山又怎么会有山寨?
虽然迷惑不解,但星逐却不再多问,毕竟是新入伙的,话太多并不是好事。
整理妥当后,众人再次上马,出了树林便向城门行去。
此时,大道上行人已经多了起来,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车的,自然也有骑马的,多数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特别,只是普通百姓或者生意人。
展首这一行人虽然人数多,却也不算扎眼,就算展首仍是那冷漠的样子,却已经少了残酷的味道,乍一看也就是一个生意人而已。
离城门越近,星逐越觉这城墙气势磅礴,抬头看去,城墙的顶端已经被浓雾所遮掩,只觉那高度起码也得超过五十丈,整面墙由坚硬的青金石砌成,看起来厚重朴实,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在那城墙下方是一道宽阔城门,高约十丈,宽约六丈,门的上方刻着“飞霜城”三个大字,笔画遒劲有力,颇具气势。
门前是一条近二十丈宽的护城河,水面上雾气弥漫,烟笼碧波,有几分神秘梦幻的味道。
在那吊桥前边,一列护城守卫正在例行检查,见展首一行人到来,那领队之人竟露出笑脸,说道:“展老板,这是打哪里回来呀?”
老板?
星逐差点从马上跌了下去,一个兵官居然称呼一个强盗头子为老板,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官匪一家?
只见展首掏出一个胀鼓鼓的小袋子,笑道:“乡下园子里黄金果熟透了,回去解了个馋,自然也给弟兄们带了些,让大家也尝个鲜。”
说话时,他将袋子亲切地递了过去,那领队先是推却了一番,但最终挡不住他的热情攻势,勉为其难的收下,接过手时还不忘掂了一掂,然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展老板太客气了,您远道而回,舟车劳顿,想来需要好好歇息,兄弟就不留你喝酒了,请!”
展首拱了拱手道:“下次由我做东,到时候各位兄弟一定要赏脸啊!今天就先行告辞了,抱歉!”
语毕,一行人就这样进了城,星逐回头看去,只见那领队还不断地挥着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