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寻死,我也有罪。我决定,代替容渊,成为温良子的引人。总归,母妃早已逝世,只留给我一串佛珠,我的生命本就没有颜色,现在折损一半,倒也值得。
但是我没有告诉容渊,他一定不愿意我这样做。我只是偷偷命人将惜慕换走,现容渊月月浇灌的,不过是一朵我精心准备的极像惜慕的花。真正的引人,是我。
我本以为我会一直生无可恋。
却不曾想,这世间有一个她。
她长得与良子如此相像,第一次见她,我难掩震惊。可细看下来,她与良子真的是不一样。良子眼里的是倔强与孤傲,不同于她眼中的顺从与寂寞。
我一眼便看得真切。
早闻庄氏女与荣贵妃及其相似,此刻荣贵妃宠冠六宫,庄家只怕无比伤心。
鬼使神差的,我问:“你可想进宫祝你朝中的父亲一臂之力?我可以帮你。”
而后,便是三年的朝夕相处。
她竟成了我命里唯一的颜色。
我终于开始后悔,终于开始贪生。
我也终于尝到了报应。
身体越来越差,找大夫看了才知道,出生便身怀异疾的我,多年忧思成病,已经时日无多。
而关于温良子……我如果能够在二十五岁前一次性放干身体里所有的鲜血,也可保惜慕五十年花开不败。
总归我已经活不长,将余下的鲜血送给惜慕是必行之路。
可是……庄颜呢。
我一直看得真切,怎会不懂她眼中对我的倾慕。
只是不能再继续了。
一晚,我故意假装酒醉,抱着她,却喊着温良子的名。
她果然疏远于我。
而我没有再同她联系,任凭思念侵蚀我的身心。我只道,我不能再害她。
终于,到了我二十五岁那年。我告诉庄颜的父亲,已到了送她入宫最佳的时间。
他已经催问了多时。
但我却更加后悔。
我唯一的颜色,将成为后宫妃嫔。
她很聪明,也很成功,她已经是庄妃。
可为何……我更是心痛。
在我的第二十五个生辰的前夜,我进了环禄宫。
她醉了。
——“如果…我离开了人世,你会不会…心疼?”
——“心疼?怎会!我会…很开心呢。”
我看得真切,我知道她还倾心于我,我也知道我问出这样的话她一定会乱回答来刺激我,可我还是妄想,想着,或许我猜错了,她或许会说心疼的。
负她,已经必行。我竟如此自私,想在死前听她亲口说,她心悦我。
不过也终是妄想罢了。
我将那串佛珠留给了她。
那是母妃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罢了,罢了。
尘世本苍白,那一抹颜色……终是我的妄想罢了。
我已差人将写了所有真相的信送与容渊,黎明之时,他应该就能赶来。
赶来,为我收尸。
我缓缓将匕首刺进胸膛,殷红的鲜血浸染了纯白的惜慕。
一切终于有了结束。
我缓缓闭上双眼,任凭身上疼痛与内心凄苦来颠倒磨折。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我魂牵梦萦的女声,她是我生命唯一的颜色。她问我,是否后悔?
我再不能如从前一般毫不犹豫地说,不后悔。
我…终是悔了。
那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庄颜,庄颜……
我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