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绾绾的心里结郁成疾,中秋便草草的过了,就连如何回到栗城,如何见过凌宇,绾绾已经都记得不大真切,这一病便恍惚又过了一年。眼看公主孝满之期愈发临近,怕凌宇的婚事安排对绾绾又是沉重的打击,颜王便找来理由,请求栗炀将婚事延后。这天,颜王正与栗炀说起此事,谁知栗炀并未反对,只说要双喜临门,并很神秘的不告诉颜王,这双喜,是何双喜,半个月过去了,颜王仍百思不得其解,直至一日上朝,栗炀颁布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颜家有女裳柔,性情温顺,容貌绝佳,深得朕心,是一国之母最好的人选,故立颜裳柔为后,下月初八乃黄道吉日,届时同栗妍公主一同完婚,钦此。颜王颤巍巍的接过圣旨:“臣谢主隆恩。”“王爷,这算是双喜临门吗?”栗炀边说边大笑。
颜王的兴喜只有那么一瞬间,取而代之的事浓浓的不安。路过御花园时,那露出尖尖角的小荷,静默的伫立在水中,他的眼前不禁就浮现了那绿色衣衫,笑语盈盈的人儿。可该来的总要来,既然注定了不可能的事,就只能狠下心斩断他们的情思。颜王回到王府后,派人去把所有家眷叫道,并特地嘱咐一定将绾绾叫来。他忧心忡忡的坐在大厅里,脑海里全是清儿的点点滴滴,她的笑,她的冷,她的孤傲,双眼就快趟出泪来。
而此时,绾绾坐于院中,抱着琴,一下没一下的弹着,“铮铮”没有音律。她在思考一些事情,来到栗城后,韵儿总是不见人影,问她总不愿说起,只是韵儿总是发神娇羞的面孔,绾绾心想怕是着丫头有心上人了吧。当下人来传话叫她务必去大厅时,绾绾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不如痛痛快快的挨过去。回到栗城,除中秋那日,见过那个人,她就不曾再见,以为不见就能忘记,可是有些东西,始终是忘不掉的。
绾绾去大厅时,凌宇还未到,只是厅上已是坐了不少的人,绾绾见父亲凝重的表情,和他手中明黄的圣旨,心知是怎么回事。父亲想必还是疼她的。绾绾坐定,裳柔和凌宇一起便跨了进来,经过绾绾是,凌宇望着她,眼底有太多太多绾绾所不能承受的东西,绾绾别过脸去,佯装未看到哥哥那悲伤的神情。不会儿,人都齐了,颜王叫裳柔与凌宇跪下接旨,凌宇深深地看了一眼绾绾,又看着父亲严厉的神情,终归是跪了下去。颜王读完圣旨,绾绾第一个站了起来,走到裳柔和凌宇身边,轻轻的行了一礼:“恭喜哥哥和姐姐。”凌宇看着眼前低垂着头颅的佳人,青丝遮面看不清的表情,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大步走了出去。
裳柔起身扶起绾绾:“妹妹,姐姐的亲事完了,就轮到你了。”裳柔轻轻的拍着绾绾的手:“走,去我院里,姐姐有些贴己的话,想和妹妹说。”“是,只是天气尚寒,妹妹想先回院里披件外衫。”绾绾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刚跨入院子,绾绾便再也压不住心里翻腾的那一股股难受,用手帕掩去嘴角,取下来时,一大片妖娆的红。绾绾自顾的扬了扬嘴角,似乎一切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绾绾胡乱找了件外衫披上,便去了裳柔那里。还未进入内院,便听到裳柔同侍婢的嬉笑,想必此刻姐姐一定格外的高兴吧。绾绾犹豫着该不该进去,一个丫头从里面走出来,看见绾绾,连忙跪倒地上:“郡主。”绾绾挥一挥手,示意她下去,自己进了院子。“姐姐。”绾绾出声叫道。“妹妹来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和绾郡主有话要说,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裳柔屏退额身旁的一席人,拉着绾绾的手进了卧房。
“绾绾,有些话,姐姐思量了很久,不知当讲不当讲。”“姐姐但说无妨。”“绾绾,你和大哥的感情我都知道了。”裳柔说出这话时,看着绾绾的神情,可却没看出任何惊讶,难道绾绾早就明白自己已经知晓这事?“姐姐那日为带我来此拿哥哥来压我之时,我就已猜的七八分,只是不知姐姐这时将此事捅破是何缘故?”裳柔在心底惊叹绾绾的心思如此细腻,面上却不敢表露。“大哥和公主的事,是不可回转了,绾绾倒是早些忘了好,对你,是莫大的好处。”裳柔走到绾绾身边,牵起她的手,这个妹妹总是让人疼惜。
“谢谢姐姐关心,绾绾早已知晓和哥哥隔着千山万水,更不会想和他做神仙眷侣,只要哥哥能够幸福,绾绾即使孤苦终老,也是值得的。”绾绾的眼泪浸满了泪花,却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裳柔看见绾绾如此,心里很是难过,将绾绾搂进怀里:“想哭就哭吧。”可是绾绾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就那么含着,直到被风吹干。不知过了多久,绾绾缓缓的推开裳柔:“姐姐,绾绾还是从前的绾绾,一直都是。”然后给裳柔露出一个微笑,月白色的裙摆在空气里滑出一道弧形,消失在转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