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哪。”
唐毅刚到别院的时候，半个时辰就说了这么几个字。
即使有心理准备，场面还是震人心魄。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算子，也有些呆住了。
一般修士在吸收引灵石内的灵气的时候都应该盘膝而坐，调整呼吸，手握灵石，半个时辰以后，灵石基本就被吸干了灵气，变成了一块普通石头。
罗老头在活了五十二年的时间里，一直以为引灵石是这么用的。
直到他遇到了卫云飞。
卫云飞打开房门，里面堆满了引灵石，足够一个小帮派半年所用。
然后他伸出双手按在石头堆上，闭上眼睛，引灵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除，浓郁的灵气以暴风般的速度涌入卫云飞体内，在他四周形成一片保护膜，虽然没有试过，可罗老头可以肯定此时靠近卫云飞必会骨断筋折。石堆越来越小，最终就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变成石头？别开玩笑了好吗？他连渣子都没剩。
然后他理所当然的转过身去，打开下一扇门。
唐毅以为最多半个房间的引灵石就够他用一阵子的了，可他一天就吸干了整个院子。
在所有的人的目瞪口呆中，卫云飞终于将这座大院变的空空荡荡，而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唐毅张了张嘴，想问他感觉如何，会不会有些异样，可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还有吗？”卫云飞却先开口了。
罗老头刚准备抽烟，听完这句话差点呛死。
“有，有。”唐毅半天才反应过来，“别的院子里还有，要多少有多少。”
卫云飞有点不好意思，他摆了摆手：“不用了，已经够多的了。”
“啊，啊，”一向见多识广的唐毅啊了好几声才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拍了拍卫云飞的肩膀，“小兄弟，厉害，厉害啊，唐某人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什么叫少年英雄啊，啊，哈哈哈哈。”
“多谢唐堡主相助。”卫云飞拱了拱手。
“卫兄弟还没用晚饭吧，若若，吩咐下人给卫兄弟用膳。”唐毅言道。
“多谢唐堡主。”卫云飞说罢，便跟着唐若若一块出去了。
两人走之后场上还剩下唐毅，算子，罗老头三人，皆是心腹唐毅也不避讳：“你们现在觉得他是不是卫云飞？”
算子正在抬头看着天空，晚上月光昏暗，星星只有几颗，一排鸿鸟飞过传来阵阵鸟声。
“你怎么了算子？”唐毅道，“发什么呆啊。”
算子回过神来：“可能真出事了，我总有些心神不宁。”
“你呢老罗？”
罗老头抽了口咽：“我以前追杀一个灭门仇敌，一直追到了塞外，见过宇文勇将军带兵杀敌，虽然过去很多年了，可记忆犹新。”
唐毅眼前一亮：“有把握么？”
罗老头点了点头：“可以试试，他若不用便罢了，用我一定看得出来。”
后花园旁。
卫云飞被唐若若拉倒了一个亭子旁，亭子里四凳一桌精雕细琢，上摆着几道精致点心，一份细汤。
晚风习习吹过，带过依依杨柳，亭子旁边的池塘泛起阵阵涟漪，映着月光波光粼粼。
唐若若一袭素裙，白皙的脸庞趁着眼睛水灵动人，她一手托腮一手放在桌子上，眉目间笑意无限，正盯着眼前的男子一动不动。
“你这么看着，我吃不下去饭了。”卫云飞无奈道。
唐若若放下了托腮的手：“你好奇怪呀，云飞，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要知道就好了，”卫云飞拿起一块小点心，刚想吃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都说了你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去。”
唐若若一笑：“那你找个能吃下去的地方呗。”
卫云飞无奈的朝四周看了看，而后拿起点心走到了青石台阶上蹲了下来，就坐在了台阶上。
那一瞬间他突然愣了下来。
好熟悉的感觉。
“我好像经常这样吃东西。”他转过头看向唐若若。
唐若若很惊喜，她端起盘子走到他跟前也蹲了下来。
“我猜猜看啊，经常蹲着吃……难不成你以前是个乞丐？”
卫云飞皱了皱眉头，没搜索到这种感觉。
“呸呸呸，你怎么会是乞丐呢。”唐若若连连娇嗔，而后又想了起来。
后面丫鬟睁大了眼睛，她从没见过小姐笑的如此开心过。
不知不觉间，她主动退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小姐的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我很久没这么坐着过了，上次这样和人一起坐着吃饭，还是小时候和我娘。”唐若若眼睛看着前方，想起了往事。
“你娘肯定是个好人。”卫云飞大概猜了出来。
“可惜我娘去世好长时间了。”唐若若有些伤感。
卫云飞不知道该怎么办，几乎是下意识里，他抬起了一条胳膊。
就这么不经意的搭在了唐若若的另一边肩膀。
这一瞬间他竟也有些熟悉。
那一晚，唐若若跟卫云飞说了好多话，自从唐毅开始扩张势力以后，就很少关心到她，父女间感情虽然一直很好，却几乎没有过交流，唐若若将自己这么多年对母亲的思念，一股脑全说给了眼前的男子。
“你娘真是个好人。”卫云飞又说了一遍。
唐若若皱了皱琼鼻，可爱之极。
“我爹也是好人。”她说。
这本是一句自然接下来的话，卫云飞却没有吱声。
唐若若有些恼火：“你快说，我爹也是好人。”
卫云飞皱了皱眉头：“他不是。”
唐若若一下离开了他的肩膀：“你说什么？”
卫云飞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引灵石……应该是朝廷拨下来的吧？”
唐若若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你怎么知道？”
卫云飞道：“唐家堡四周都是风沙，灵气稀薄，绝不是出产引灵石的地方，我今天故意吸干了后院的四千斤引灵石，你爹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问还有没有，他竟直接说有，如果不是朝廷，一般大门大派怎么可能会将那么多数量的引灵石拨给你爹？联想到你爹是堡主，我便明白了。”
唐若若沉默了下来。
卫云飞忽然有些心疼。
“你接着说吧。”唐若若小声道。
卫云飞沉默了一会，道：“你曾说过要我当账房先生，可我发现府中除了引灵石并没有什么商品，你爹……应该是把朝廷拨下来免费发放的引灵石有价出售了吧？”
唐若若眼睛里有了泪痕，她点了点头道：“我曾劝过他，可他根本不听我的。”
卫云飞叹了口气，引灵石是修行者修行的基础，关乎到国运，大卫国为了增强国力，在开辟灵府之前引灵石都是免费发放的，唐毅利用职能将引灵石截下，而后有价出售，穷人买不起引灵石自然无法修行，至此大幅度拉低了淮岭城附近的修行水平，此举可谓丧尽天良了。
怪不得之前鬼不吃说他做的不是人做的事。
“你会对付我爹么？”唐若若说道。
卫云飞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唐若若很意外。
卫云飞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他是你爹啊。”
唐若若破涕为笑，道：“你去跟他说，他肯定会听你的。”
卫云飞道：“我尽量。”
唐若若拉起了他的手又重新放在她的肩膀上。
卫云飞将手收了回来。
“怎么？”唐若若娇嗔一声。
卫云飞将手举起来指着天空的一排鸿鸟：“那个，是候鸟吧……”
“对呀。”唐若若道，“怎么了？”
卫云飞眉头皱的更浓了：“这个时候，候鸟不应该是往北飞的么？”
唐若若这才注意到这群鸿鸟竟是往南飞的。
唐若若也有些奇怪：“对呀，难道它们转向了？”
卫云飞脸上一脸严肃：“恐怕有麻烦了。”
这时候丫鬟秋儿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小姐，卫公子，老爷有事找您。”
“找我？”卫云飞有些惊讶。
“是的。”丫鬟说道。
卫云飞跟着秋儿来到了前院，这正是白天贺寿的地方，此时却换了副场景，唐毅，算子，罗老头三人站在中间，两边摆满了斧钺钩叉各种兵器，院子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
“唐堡主，这是……”卫云飞疑惑的说道。
唐毅摆了摆手：“卫兄弟，不必多疑，我呢是想帮你看看你的来历，实不相瞒我唐毅虽然修行不如你，可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你现在失去了记忆，我想通过招式看一下你到底来自哪门哪派。”
卫云飞眼前一亮：“能行么？”
罗老头在一旁道：“试试吧，不过卫兄弟，这就我们几个人，你可别太认真，我们只比招式，不比修行，不然我们三个加在一块也不是你的对手。”
卫云飞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没问题，我不出六变灵力就是了。”
“很好。”
唐毅，罗老头，算子三人在前方坐下，唐毅在中间拍了拍手，外面进来两个男子，一个为彪形大汉，手中两把铁锤锃光瓦亮，摆在胸前如两座小山一般，一个身材瘦小眼神有些畏惧，正是之前的天斌。
“天斌，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害怕一次失败。”
“是。”天斌拿起一把剑来，眼神恢复了坚定。
卫云飞走到后面随手拿起了一炳凤翅镏金镗。
罗老头和唐毅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了惊讶。
这是他们故意放的，因为那正是上将宇文勇的用的兵器！
“咳咳，卫兄弟，”唐毅道，“我问一下，你为什么别的兵器不选，偏偏选这个呢。”
场上几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卫云飞一笑：“这个离我最近啊，堡主要愿意，我随便换一件也行。”
唐毅：“……”
罗老头：“……”
算子：“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