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样子似乎吃得挺满足,脸上也一点都没坐在嘈杂肮脏环境中的窘迫,反而显得十分从容优雅,仿佛置身在五星级的大酒店中似的。
余然呆呆地盯看了会,不得不承认,刨去不为人知的冷酷,秦颂确实是她前世今生见过的举止最优雅的贵公子。
“真是阴魂不散!”余靖抬眼,见到坐在俩人不远处,衣衫鲜亮的秦佑,心头油然生出一丝火气。他还没见过比他更死缠烂打,厚脸皮的家伙。真是白白浪费了他那张优雅高贵的脸。
“既然躲避不是办法,那只有迎头赶上了。”余然忽地一笑,云破天开的笑容,引得不少人的瞩目。
余靖哀叹:“不是吧,你真的要迎头赶上,与他正面交锋。我觉得他比顾惜城还难缠。起码顾惜城只是看着冷漠罢了。可是他,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头披着纯白狐狸皮的饿狼。”
“纯白狐狸皮的饿狼!哥哥,你这个比喻还真是有趣。不过贴切。”余然噗嗤一下,笑出来。笑了会,见周围的人都被她的笑声吸引了,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吃东西的样子。
“小声点,要是被他听见了可不好。”余靖压低嗓音,轻喝道:“我觉得他的脾气可能不像外表显示的那般和善。我们最好不要轻易激怒他。”
“我知道。”余然正色应道。
心里冷哼,他的脾气何止不好,简直可以用暴躁来形容。外面人见到的都是他优雅的举止,俊朗的容貌,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私底下的冷酷无情。不对!他的那些手下都亲身经历过。
余靖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开玩笑道:“然然,我真怀疑你们俩是不是前生见过?”
“也许我们前生不止见过,还成了夫妻,最后我死了,他殉情了。”余然简单几句话,便将前世的遭遇道尽。
余靖怔忡了下,双眼死死盯住余然平静至极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然然,你在开玩笑,对吗?”
余然的眼神没有变化,依然保持平静和理智,唇边的笑容渐渐加深。
她笑得愉快地点头:“对!这只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真的只是玩笑!”余靖开始犹豫了,因为余然说这些话的表情太庄重肃穆了。仿佛那些事真的发生过。
余然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得阳光明媚,清亮的双眼对着走过来的秦佑,静静地说道:“哥哥,不骗你!真的只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秦叔叔,你也来吃酸辣汤了。”
一句叔叔,让在场的两名雄性,惊呆住!
龙巷坊市“庆余堂”古色古香的店门口,夏林双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蹲在汉白玉的阶梯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河对岸铺门虚掩的余家古董铺子。从早上起来,他就开始蹲在那里,看到余然和余靖背着书包去上学的画面,夏林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阿林,该吃药了。”范庆峰站在门口,端着药碗喊了声。
每当看到夏林天真懵懂的面容,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十年前因为车祸亡故的弟弟。那孩子也跟夏林也一样,智力有些缺憾,性子单纯,心里眼里只有自己这个哥哥。也正因如此,当看到自己在马路旁被一群人殴打时,他想也不想就冲过来帮忙,被人一推,撞到卡车底下……
“谢谢范大哥。”夏林跳起来,冲过去,双手紧紧握住范庆峰空着的左手,使劲摇晃,表示感谢。
他人瘦力量却大,两只手像两把铁钳,死死夹住范庆峰的左手,当下痛得他呲牙裂嘴,脸色骤变。但谁叫夏林是公认的傻子呢,他总不能跟一个傻子去计较。
范庆峰深吸一口气,缓和左手传来的痛感,眉头打结地斥道:“阿林,松手。”
难怪余然临走时吱吱唔唔地嘱咐他,要他特别留意夏林的举动。
这分明是条看着温驯,实际野性难驯的小狼狗!
“哦……”夏林很不舍地松开范庆峰的左手,接过他右手中的药碗,“咕嘟咕嘟”一口气灌进喉咙里。论吃药的勇敢和速度,怕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范庆峰皱着眉头,揉揉左手,看到夏林灌药的一幕,心里什么火气都没了。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夏林吃完药,立即仰起头,像小狗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瞅住范庆峰,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瞅着不动。
范庆峰被他热辣辣地眼光瞅得是一动都不敢动,只感觉全身的僵硬,老半天,他才张口问道:“阿林,你想做什么?”
“姐姐她什么时候会来看我?”夏林见目的得逞,喜逐颜开地问。
范庆峰嘴角抽搐下,安抚道:“你姐姐她每天要去学校上课,等她空了,就会过来看你。”肚子里却在不停腹诽,死丫头,你要骗就骗得地道点。现在骗得不上不下,害得我们都倒霉。
“那我能不能去那里看她?”夏林眼光飘忽了会,手臂一抬,手指指向对面铺门打开,一群穿着深蓝色连体工作服的人正忙着搬运东西。
范庆峰一语堵塞,想了老半天,才开口道:“阿林,你记得你来我们这里曾答应过你姐姐的事吗?”他没办法了,打又不成,骂又不成,只能搬出余然这尊大佛来压夏林这只小猴子。
“真的不能过去吗?”夏林眼神黯然,低垂着脑袋,蹲到地上,手指在冰凉的地面画圈圈,低低地说着。
“我知道,姐姐的奶奶不喜欢我……”
“谁说的?”范庆峰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大声问:“是谁跟你说这种没谱没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