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简太太眼睛一亮,脱口道:“那我早点让她嫁给箫天河好了。”
简先生很满意地点头,“那你今天跟她说下。”
冰冷犀利的眸光扫过楼梯拐角处沿着墙壁滑落的模糊影子,嘴角勾起一抹自私的凉薄。
乖女儿,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你太听你妈的话了。
瘫坐在楼梯口的墙角处,简安然眼角酸涩,神色恍惚,父母俩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她既震惊又失望,她的妈妈简舒云口口声声说恨她,其实何尝不是在为她在爸爸简佑良面前周旋,缓和父女间本就淡薄的感情。
她一直知道,爸爸他心里只有妈妈一个人。
遇到这样的男人,是当妻子的福气,当子女的——冷笑一声,简安然双手扶地,探头窥看楼底下客厅里夫妻情深的一幕,心口比刀扎还要疼三分。
他不当她是女儿,她不能不当他是父亲。
痴痴地注视着感情深厚的父母,简安然咬紧下唇,眼神复杂难辨,说不妒忌是骗人的,当女人的谁不羡慕能被丈夫放在心坎上宝贝的妻子。
一直以来,她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要找一位像她爸爸一样爱妻如命的男人当丈夫。
在美国医院里遇到看似沉默寡言,实则对她无微不至关照的蒋浚,她以为她的幸福就要降临了。不想,没多久,蒋浚就因进修结束回国。此后,除了每年生日的礼物,她再也没得到他的半点音讯。
再见面,他的容貌未变,眼睛里却没了以往的温柔宠溺,只剩下淡淡的漠然,敷衍的客套,仿佛俩人从未见过,从未相交过,从未携手同游,从未并肩仰望繁星……
“安然,地上凉,你还是少坐会。”
蒋浚从余靖的房间出来,转念想到下楼见父母的简安然,握拳沉吟片刻,他转身下楼,刚踏下通往二楼楼梯的最后一层,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看着简安然憔悴黯淡的面容,他心口不禁一痛,蹲身上前,手指轻轻擦拭她满面的泪痕。
抬眼,眼神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想念多年的面容,白得近乎透明,泛着青色的面容,没有一点血色的唇瓣,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去,好冷!简安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比死人稍微好点的体温,从她的指腹蔓延到她的心底深处,她扇了几下眼睫毛,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这么冰冷,难道这就是他疏远她的真实原因!
“你,”
简安然欲言又止,停留在蒋浚脸上的手指被他冰冷的手掌一把握住,入骨的凉意从肌肤渗入她的心底,染上她的眸底眉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她的嗓音不温不火,带着些许的指责。
蒋浚静默许久,忽然一笑,握紧攥在手心的小手,“听说你被然然收为记名弟子了,真是恭喜你了。”
“你来,就是为了恭喜我?”简安然蓦地感觉自己很像言情剧里纠缠不休的恶毒女配,气呼呼地挣脱蒋浚冰冷宽厚的掌心,别过脸,不再看他。
她承认,刚才听到蒋浚提起然然两字,吃醋了!
望着空空的手掌,掌心纵横交错的纹路预示着他波折起伏的命运,蒋浚缓缓合上手掌,眼底闪过一丝揪心的痛楚,语声淡淡地说道:“有她在,你可无忧下半生。”
“无忧下半生!”简安然觉得这话从蒋浚的口中说出来,是对她的一种讽刺。有什么比倾心暗恋的人说这种话,更伤人心。
她猛地站起来,双目通红地瞪视蒋浚,看着他古井无波的面容,强行压下满腹的不甘和委屈,轻轻地说道:“你不用这么勉强,我不会厚颜无耻地缠着你不放。”
“我知道,你和我是不同的,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我不过是下九流的卖艺伶人。”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简安然的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即使到了现代,在真正华夏传统世家的眼里,像简安然这种抛头露面,靠卖乐卖脸出名的女人,依旧属于登不上台面的下九流。即使她父系家族属于低调的世家,母系家族也算书香门第的暴发户,但从她抛头露面登上舞台的一刹那,她的未来早已注定。
可以是养在外面,用来炫耀显摆的情人,不能是登堂入室,一举一动代表家族颜面的正室夫人。
口中溢出满嘴的苦涩,简安然目光一聚,满眼的不舍和愤怒,她怎么能忘记,当年蒋浚前脚离开美国,后脚就有人以蒋家的名义找她,要她离蒋浚远点,说不要以为她全球闻名就能进蒋家为媳,在蒋家老太爷的眼里,她跟下九流的戏子没分别。
她一弹钢琴的竟被人说成是登不上台面的下九流。
蒋浚一听,面色发青,双手猛地抓着她的胳膊,口气里透着暴风骤雨的前兆,“谁说你是下九流的卖艺伶人?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简安然无视从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蒋浚愤怒的眼睛,被压住的怒火一下冲进脑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出言嘲弄道:“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是这么认为的。”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蒋浚满眼失落,松开抓着简安然胳膊的双手。
好像是要把满肚子的委屈发泄出来,看了眼蒋浚黯然神伤的样子,简安然心底挣扎了下,硬起心肠,讥笑道:“我怎么敢这么想你,你可是蒋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是父不疼母不爱的下九流伶人。”
“你不用讥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