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看得出，娘亲在担心，不仅担心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娘，不用担心，阿回懂得分寸的。”千回亦是轻轻地抚了抚张芊的小腹，很是调皮地贴面上去，“阿回还得看着我的好弟弟出生呢。”
“还没生，就知道是弟弟啊？”张芊又笑了。
“一定是。”千回朝张芊眨了眨眼。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太后娘娘等着你们呢。”不远处，采玉的催促声传来，那个女人依然是一脸不屑。
“噢，这就来了。”千回应了一声，瞥了一眼采玉，这个大尚宫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上次女儿节宴会上都看出来了。
她对众家小姐的那态度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董黎的确不是好惹的。
福临宫的正殿里，董黎还是端端在坐在主座上，这会儿她手上拿着一串佛珠，正闭眸念唠着呢。
“娘亲的行动有些不便，步程慢了些，还请太后娘娘见谅。”千回牵着张芊已入了大殿，走上前去，低身一拜，颇是恭敬。
虽不太喜欢这这个老太婆，但面子上的排场要做足。
董黎倏地睁开来，睨视了一眼殿前盈拜的千回母女，漫不经心地盈了盈袖，道“都起了吧。”随即，她起了身来，踱步张芊跟前，上下将她打量一遍，道：“怪不得能生出这般美貌的女儿来，哀家方才瞧出，孟夫人是个绝色美人儿呢。”
“太后娘娘过奖了。”张芊微颔首，轻轻回答。
比起在走廊的时候，董黎的脸色稍有好转，愤怒褪尽，皆是淡然，不知是不是念了经，真是消失了心中的怒障。“世间都说，生儿子要生得聪明一点，生女儿就得生得美丽一点儿。哀家以前不觉得什么，如今倒是领悟了，哀家的云儿就是聪明绝顶，国家大事一向处理得井井有条，从来不叫哀家担心，只是没想到的是，娶妻生子倒成了一桩过不去的坎儿，刚才与云儿的争执，肯定叫孟夫人笑话了才是。”
这一番话，说得亲切动听，一点不像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与张芊攀谈，倒像是普通妇要在拉家常。
她愈是这样，就是古怪。
“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妇怎敢笑话太后娘娘呢，一切都是臣妇的错。”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张芊自然感受到了其中的危险，赶紧低身，声音里满是谦恭。
“孟夫人生得如此美丽娇艳的女儿，把东临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都迷得团团转，试问凤凰城内，哪个女子做得到？”董黎的红唇一扯，视线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从张芊的脸上掠过扫向孟千回，那深彻的玉眸里涌起一股嗜血的光环。不过，很快消失尽殆。
“太后娘娘，是臣妇教女无方，要怪就怪臣妇。”张芊哪里听不出董黎的话外之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哀求。
“娘——”千回本想去扶张芊的，但刚一迎上她哀怨的眼神，心头一软，此刻不能与董黎做对，只好硬着头皮，亦随同跪了下来。
老妖婆，你今儿若是想为难我娘，我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快起，快起。”董黎刚刚还是一脸冷色，瞬间就转为笑脸，上前很是客气地搀了张芊和千回起身，“你们这般又跪又拜，叫云儿听了去，定是要怪罪哀家没有好好待你们。”
一边说还一边给张芊示意了个眼神，那是高傲，不可一世。
“太后娘娘——臣妇——”张芊本想说些什么的，只是一腔话语全都哽在喉咙里了，尤其是董黎的眼神扫过来，叫人浑身发颤。
“先前哀家已经给过孟夫人机会了，孟夫人愣着把哀家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董黎挑了挑袖，眉色愈是嚣张，忽得一转身，拂袖入了主座，长眉蹙起，“哀家早就说过，叫你早早地把皇妻的婚事给办了，若不然也不会惹出今天的乱子来，秦王、洛阳王世子为了皇妻大打出手，如今世子还受了重伤，叫哀家跟皇上如何向洛阳王交待？到时候传出去，说君臣之间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到底是你脸上长光了，还是哀脸丢脸呢？”
噼哩啪啦一阵数落，妇人终于是爆发了，字字句句皆带怒意。
“太后娘娘，容臣女说一句话。”千回一脸悠然，面对董黎的一场怒语，她丝毫没有惧怕，反倒愈是从容。
“说吧。”董黎一扬袖，脸色极是不悦。
“太后娘娘暗地里叫娘亲为臣女筹办婚事，也得臣女有喜欢的人，想嫁的人才可以的啊，先皇册封臣女皇妻之名，其实是有特权的，皇室子孙臣女可自由挑选，若是太后逼迫，岂不是违抗了先皇的旨意？”千回的那张白嫩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其实董黎已所以绕了个弯来指责张芊，无疑还是有几分惧惮皇妻之名，若是传到朝野，惹了是非，估计她也不想。
“你——”董黎结了舌，愣了许久，忽然长眉一挑，沉声下来，道：“皇妻到底想要嫁谁呢？”
“普天之下，女子都想争做第一人。”千回故意沉思了一阵儿。
“你想做皇后？”董黎的脸色大变，扣在椅扶上的手愈是用紧了力。
“这是太后娘娘说的，臣女可没说。”千回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够了！”董黎一挥袖，怒容满面，忽然一侧眸，给站在旁边的采玉递了个眼色。
采玉会意，上前一步，从衣袖里掏出一卷黄轴，缓缓摊开来，念道：“太后懿旨——皇妻年满十八，哀家命其三日内出阁，不然以违抗先皇旨意除以极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