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梦洁找到我,她问我关于王美丽的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真的爱于飞。我只说她是我们的社长,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苦笑着说:“我真不明白于飞,我这么年轻,难道比不上一个五十岁的老女人吗?”在爱情里,每一个女人都有嫉妒的本领。杜梦洁这个很简单很纯洁的女子正在为一个未曾谋面的女人燃烧妒火。
“爱情这东西是说不清楚的。”我含糊地答道。
她抿抿她那樱桃般的小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非常好看。看到她难过,我的同情如跳蚤一般直往她的身上跳。我拍拍她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她抬起头来,鹅蛋脸上有一丝绯红,我真想伸出手摸摸这么娇美的一张脸,但为了避免同性恋之嫌还是住了手。她轻轻地说:“爱情真的没有道理。”
“有道理的爱就不叫爱了。糊涂的时候我们爱了,清醒的时候我们分手了。爱情就是这样,理智的人是得不到真正的爱。”
“我要去找王美丽谈谈。”她看着前方说。
我吓了一大跳,怎么有这么多人去骚扰王美丽?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能受得起别人三番五次的攻击吗?我急急地说:“你应该找于飞谈。”
“女人最了解女人,我想和她谈谈,妖妖,你带我去你们杂志社吧。”
我坚决不同意,这不是拿个炸弹送给王美丽吗?我可不愿做这种遗臭万年的事情。杜梦洁笑了起来:“我真傻,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
她说这句话让我左右为难,想帮她吧,又担心对不起王美丽。王美丽五十多岁的女人了,顶多还活二三十年就要去见上帝,现在遇到的爱情成了她身体的滋补药,一旦撤了这副药,她的身体将山河日下。
陈丽买了一副铂金项链,小可羡慕得要将两颗眼珠子送给陈丽了。陈丽是男人送给她的,我猜是齐天吧,只有他才会买这种东西讨女人的欢心。齐天有很多女人,陈丽却天真地以为齐天是真心的爱她。她真是被他的钱砸得晕头转向了,知道以钱取悦女人的男人,爱情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游戏。他不止和一个女人玩这种游戏,因为有大把钱做道具。
“你攀上有一个大款了?”小雪嘻嘻地笑着。
陈丽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说:“秘密。”
“说出来听听嘛,让我们学习几招,将来好对付男人。”小可取笑道。
我拿起杯子准备去倒水的时候,看到一个轻巧的身影闪过,向着王美丽的方向去了。我心想糟了,杜梦洁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放下茶杯我冲了出去,晚了,杜梦洁一脚已跨进了社长办公室。
“请问,你是王美丽社长吗?”杜梦洁柔声地说。
我推着梦洁:“梦洁,有什么事情吗?走,我们到外面去谈谈。”
梦洁推开我,走到王美丽面前,伸出手说:“我叫杜梦洁,于飞的朋友。”
王美丽的眼角闪过一丝阴影,她站起来笑着与梦洁握手,我倒了一杯茶给梦洁,然后转身想出去。却被杜梦洁叫住说:“妖妖,你别走。”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得到你的?”王美丽和蔼地说。
杜梦洁坐下微笑着说:“我们都是女人,就不兜圈子了。我知道于飞很爱你,为了你,他和家里人闹翻了。为了安抚他家人,他让我做他的假女朋友,可是他不知道,我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我喜欢他。但是他的心里只有你,我知道你一定是很优秀的女人,否则于飞不会对你这么死心踏地。但是你们是不现实的,他父母如果知道你们要在一起,一定会被活活地气死。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王美丽的脸上总是保持着那种和蔼的笑容,我能猜得出她的心里有多难受。杜梦洁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没有拿出泼妇骂街的本领。王美丽笑着:“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王美丽的话就意味着放弃于飞,我不敢看王美丽,她很爱于飞,若不然怎么会留着于飞穿过的衣服呢?爱情总是折磨女人那颗脆弱的心,王美丽心平气和之下掩盖的是怎样的伤痛呢?爱情不是硬币,既不可施舍,又不可租借,当然也不能馈赠。爱情是男人女人专有的,与第三者无关。
杜梦洁笑着,如同一朵圣洁的水莲花,这么娇柔的一个女子没有谁会愿意伤害她。大家都不说话了,空气变得有些沉闷,杜梦洁站了起来:“祝你幸福,给你添麻烦了。”
“祝你们幸福。”王美丽笑着握住杜梦洁的手。
我送杜梦洁出杂志社,怎么也没有弄明白,她们之间为什么就只有两句话就结束了呢?杜梦洁来之前一定准备了千言万语,可见到王美丽,却只有三言两语了,这又是为了什么?或许是王美丽表现出来的和善让杜梦洁难以对她指责。
“妖妖,你们社长很不错。”
“什么不错?”我对她的话莫明其妙。
“我感觉她很不错。”
我拉住她的手说:“你真的很爱于飞吗?”
她脸一红,如桃花般娇羞,这么美丽的女子不要说男人,就连我这个女人也喜欢。刚才她找王美丽有那么大的勇气,而现在却没有勇气来回答我这句话,这是一个多么讨人疼爱的女子哟。于飞家的祖坟一定埋得很高,若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清纯的女子爱上他呢?好运气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差运气就是天上落下的鸟屎,砸在于飞头上的是一个馅饼。
回到王美丽的办公室,我看到她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着什么。外面搂搂抱抱的建筑物在互相亲着嘴,阳光如一个多情的女人抚摸着每一栋建筑物的脊背。她在想什么呢?是在回忆与于飞的点点滴滴,还是在想该如何坚强地与于飞决裂?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却是孤身一人,这种寂寞又有谁能够读懂?人海中,她也渴望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来来去去的人中她可以牵谁的手?
我正想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她轻轻地说:“别走,过来说说话。”原来她早就知道我盯了她很久。她转过身,我看到她的眼里有泪,那么晶莹的泪。女人的每一滴泪都有一个辛酸的故事。她的泪却不止一滴。五十多年的红尘飞扬,泪水也不能洗尽一身的忧伤。女人的泪只是上帝的一滴同情,但上帝却不会成全女人泪里的心愿。如果上帝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我请求上帝再造一个于飞,让王美丽以后的岁月不再茕茕孑立。
“今天天气真好。”我伸着懒腰说,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句子来与她对话。
她微微一笑,双手交抱着,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如果每天阳光都这么灿烂,那多好啊。”
“只要心里有阳光,每天都会灿烂。心中有光亮的人,眼里就没有黑暗。”
她叹了一口气,仍然是那种眺望的姿势:“妖妖,你说远方有什么?”
“远方什么都没有。”
她怔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我:“为什么?”
“当我们不能到达远方的时候,远方就只是一个空白。只要路过的地方才有风景。”
“你怎么知道远方什么也没有?”
“我看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什么都没有。即使有什么,我也看不到。社长,任何地方都有风景,不要以为风景只在远方。人生的任何时候任何位置都可能出现奇迹,如果你现在还没有遇到奇迹,只是奇迹耽搁了时间,但它总会来到你的身边。”
她笑了起来,然后又叹着气说:“是呀,远方什么都没有。”
“不要去看远方,想想你站立的地方,其实什么都有。风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美丽。不要将眼睛盯着远方,而要盯着现在的这个地方。”
她慈爱地抚摸我的头笑着说:“你长大了。”
“我从来就没有小过。”我调皮地说。
她开朗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