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的夕阳直射进枝叶稀疏的梨花林中,小团子一样的顾锦年趴在老城主的腿上嬉戏玩乐,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么胖,端是称得上一句粉雕玉琢,天生丽质。
来人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十一二岁的少年,只听他语气极为随意地说道:“顾老城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老城主轻拍着顾锦年的背,不紧不慢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傅城主来此何事?”
傅城主尴尬的笑笑,然后一把将身后的漂亮少年拉到身前,摁着他的肩膀对迷蒙着双眼的顾锦年说:“锦年,爷爷把小哥哥留在这里陪你玩可好?”
少年时的傅里叶不善言辞,面上总是冰冰冷冷,身上着一袭简单却不简陋的青衫,腰间别一枚莹白的玉佩,恰巧梨树上的半朵梨花落下,飘摇只之间停在了傅里叶的青衫上,当真是公子颜如玉,当此世无双。
只那寥寥数眼,八岁的顾锦年就陷了进去,无关风月,由心而已。
屋外的凉风吹进,顾锦年从回忆中醒来,看着酸梨木的桌子上,一大堆色香味俱全没怎么动过的食物,馋虫顿时就被勾了起来。
“秋果,冬梅,我还没吃饱,等下再告诉你们。”等下你们就忘记了,我真是聪明。
绿莺快被气哭了,顾城主请她来是让她保护大小姐,不是让她监督大小姐的饭量,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城主要用比市价高三倍的价钱请自己来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绿莺也摸透了顾锦年的脾性,知道了顾锦年就是个嗜吃如命的主,这会儿她正吃在兴头儿上,除非是顾城主亲自来,否则谁都不能让顾城主放开嘴里的美食。
“景秋,快告诉爹爹,你今天吃了多少饭。”顾城主捋着胡须,单手负背走了进来。
直吓得顾锦年手一抖,身子一哆嗦,把手中的象牙筷子脱手扔了出去。
绿莺和一众大丫鬟皆是见怪不怪,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顾城主一个鹞子翻身,身段灵活的躲过了飞过来的象牙筷,反手两指一夹,象牙筷便免了被摔得粉碎的命运。
别看顾锦年是个大胖子,她的身手可是灵活得很,这会儿看到心爱的爹爹回来了,不立马扑上去,那还是她顾锦年?
“爹爹!景秋好想你。”
疼爱的女儿拉着自己的袖子撒娇,软软糯糯的甜音荡在耳畔,就算是给他天大的权利,他也舍不得失却这份天伦之乐。
响起皇城那位说过的话,顾陵川的眼神一闪,景秋嫁不出去又如何?我顾陵川愿意养她一辈子,何用你们这些人费心?我姑家顾家为奉天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甚至我只生了一个女儿,传宗接代都是一种奢望。
不管你们要什么,只要你们敢动我顾陵川的女儿,那我也不介意坐一坐金銮殿上的那把宝座!
顾陵川的双眼泛着阵阵寒光,窝在他怀中的顾锦年自是不知,绿莺和四个丫鬟却是看的分明,几人心中皆是一寒。
捏着女儿越发珠圆玉润的脸,顾陵川突然觉得有些忧心,“景秋,告诉爹爹,今天吃了多少碗?”
顾锦年面不红心不跳地昂起头,骄傲的回答道:“秋秋早上吃了三碗,中午吃了四碗,绿莺姐姐说秋秋一天只能吃十碗,春桃,春桃说三加四,嗯,三加四等于五,所以秋秋晚上还可以吃五碗!”
我的大小姐呦,您这不是害我吗?完了完了完了。
果不其然,顾锦年话音一落,顾陵川探究的眼神就射了过来,直看得春桃双腿发抖,身子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顾陵川今年也不过四十有一,俗话说得好,男人四十一枝花,顾陵川一出门,还是可以迷倒几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可是现在被他的目光紧盯,春桃却只有害怕。
“爹爹,春桃的算数好不好?这可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呢。”
顾锦年天真无邪的一句话硬生生地把顾陵川欲训斥春桃的话语憋了回去,
“景秋,傅家那小子今天不回来,别往爹爹身后看了。”
闻言,顾锦年失望的撇撇嘴,兴致不高的说道:“我和阿叶也是有许多年不见了,我可是想的紧。”
摸着女儿顺滑的头发,顾陵川感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爹爹也与你许久未见,怎不见你有像想傅家那小子一样?”
顾锦年被顾陵川这一席话给调笑的羞红了脸,羞涩地挥舞着壮硕的胳膊向顾陵川拍去,娇笑着说道:“爹爹就会取笑秋秋。”
吃力的接住顾锦年挥舞过来的圆润拳头,顾陵川心中感叹道: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小小年纪生得一身神力,比我当年还要强上些许,若是男儿,该有多好?
“好了好了,景秋你也不要再吃了,不然傅家小子看到你比以前胖了,不要你了怎么办?”
“可是凝蔚姐姐说过,阿叶最喜欢的就是珠圆玉润,一顿能吃五碗饭的姑娘了。”
顾陵川无奈扶额,这许凝蔚还真是动她不得,算了算了,女孩子家家的太瘦也不好看,胖点也好,一顿五碗饭也是有些多了,以后就让绿莺监督景秋吃四碗半,四碗半才是刚刚好,想当年我练武时一顿也是五碗饭。
“我听说今天阿叶要回来,我还特意多吃了两碗呢!可惜阿叶今天不回来了,嗝!嗝!嗝!”顾锦年说着,就打起了饱嗝。
顾陵川连忙为女儿顺背,绿莺急忙迎上来,心思活络的秋果有主见的吩咐腿脚快的夏花去请府医过来,贴心的冬梅早就倒好了一杯茶水侍立于旁。
绿莺也是真的急了,不经大脑思考,就口不择言的地说道:“让你不要吃那么多了,你还吃,活该现在打嗝!”
顾陵川听着,眼神就冷了下来,请绿莺回来是看她聪慧心细,顾锦年从小没娘,本以为绿莺能不嫌弃顾锦年,可以好好照顾她,没想到绿莺也是这般模样。
春桃连忙拉住绿莺的衣袖,小声提醒道:“绿莺姐,你逾矩了!”
绿莺像是才反应过来,眼前比她家猪还肥的,不是她那个可以任由她打骂的妹妹,这是顾城尊贵的城主小姐,哪怕她再丑再肥,她也是顾城,顾家的大小姐!
“绿莺不是有意的,城主饶命,绿莺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城主大人和大小姐高抬贵手放过绿莺。”
绿莺说着,把头磕的和点地陀螺似的,不多时,花纹繁复的斯波地毯就染上了血红色的印记。
顾陵川为顾锦年顺着气,任由绿莺不停的磕头,顾锦年打嗝打的狠了,肚子上的肥肉也跟着颤动。
正是梨花雨浓的时节,十年前,顾锦年便是在这样的一个时节,遇上了傅里叶。
“老爷!”正在屋内众人手忙脚乱之际,守门小厮传来一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