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中,月光下,一座古堡优雅神的伫立在云海中央,仿佛神话中的天国。这是月光城堡,黑暗世界里的杀手叫它地狱之门,它是黑暗世界的法官和行刑官,用来销毁一切不听话的坏小子,威严不容挑衅。
然而,今夜的地狱之门有特殊的造访者。
夜色沉重,仿佛巨兽潜伏。烦躁的夜风掀动紫色的窗帘,于是月光照见了一间客厅内的五具尸。他们死的很安静,没开一枪,也没发出一声求救的呼喊,仿佛只是熟睡一般。
客厅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青年。他的脸清秀腼腆,像是邻家乖巧的小伙子,额头上的剑形胎记让他看起来又有几分危险。他轻松闲适的坐着,仿佛是来度假一般,尽管古堡里的氛围凝重的像是葬礼。
“没错,是老物件。”白夜收回精神力,满意的自语道。他手上拿着一块翡翠。翡翠巴掌大小,是最好的帝王绿,但更重要的是雕工。简单空灵的线条没有丝毫的刀斧气,像是天地孕育出来的奇葩,美的不像是人间的手笔。
用精神力探查古董,这还是老爷子教白夜的,不然凭他那点可怜的底子哪里能分的清真假。在他精神力退回的时候,一缕气息循着他的精神力悄然摸进了他的识海。
白夜家里的老爷子最近对雕刻痴迷的很,付一坛老酒做报酬,要白夜把翡翠借来一看。白夜也不想来月光城堡,这里太像墓地,也本就是诸多人的墓地。然而,白夜被老爷子教成了酒鬼,为了美酒,他只好做一次摸金校尉了。
“回去换酒喝,嘿嘿嘿…”想起老爷子的那坛百年老酒,白夜的酒虫就被勾了起来。酒柜就在不远处,白夜起身准备去解解馋。他没有发现,手中的翡翠已经发出蒙蒙青光。就在他起身的下一刻,翡翠竟是自他手中缓缓悬浮,而闪电般后飞进了茫茫夜色中。
夜风再度探访客厅时,伫立不动的白夜“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仿佛一个风化万年石人,一时碎成齑粉,而后竟是直接化为了虚无。
……
翻涌的黑暗中,一个无数光点组成的光球忽然出现。下一刻,光球上生出数不尽的光丝,瞬间缠绕织就了一个人,赫然是白夜。
“我这是死了?”白夜复杂的看着胸口的光球,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上一刻,他还在想象美酒的醇香,下一刻,他已置身如渊的黑暗之中。与死亡的邂逅如此突然,他不理解,更难以接受。
“这是你的荣幸!”突如其来的回答如雷声滚滚,堂皇威严。一个青年人随着声音飘向白夜,衣袂翻飞,发丝舞动,仙姿缥缈。
青年一袭束腰白袍,灰金色的纹绘洒落其上。及腰的淡蓝色长发随意披洒而下,像一片生动的天空。青年的眼睛,是白夜看过的最纯真也最沧桑的眼睛。在看到他的一刹那,白夜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也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灾难。黑暗仿佛搭成了一座祭坛,而青年,就是祭坛上的神。
白夜强忍着膜拜的冲动问道:“相对于荣幸,我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青年答道:“献身是你的荣幸,你不必知道理由,更没资格过问理由。”这并不是他的自我标榜,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在他的世界,弱者对强者就是绝对的臣服。弱者的一切都是强者的,包括财物妻女乃至于生命。在他看来,强者拥有一切,弱者一无所有,这是一个世界最基本的道德。青年可以拥有一切,不需要给出任何理由,因为他是最强的人,这就是一切的答案。
白夜当然能听明白青年的骄傲,青年确实拥有骄傲的资本。然而,白夜却并不因此感到卑微,于是白夜问道:“如果我坚持过问呢?”
青年眉头微皱,他没想到会是这句话。随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眼前这只蝼蚁没能明白自己面对的是天神一样的存在,他需要一点提示,来告诉他如何做一个弱者。
“你要接受痛苦,而后学会臣服!”青年冷冷说道。冷淡的声音冻碎了黑暗,把黑暗变成了无数锋利的冰刀。黑暗翻涌间,白夜被千刀万剐。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痛苦,让白夜突破了对痛苦想象的极限。他想要哀嚎,然而却发现自己难以发出任何声音来传达自己的痛苦,亦或者,他的哀嚎淹没在了山呼海啸的声浪中。
声浪如同山崩地裂,海啸雷鸣。整片天都在向白夜呼喊着两个字:臣服。声音宏大,宏大到仿佛震碎了白夜的灵魂。白夜像是一条将要渴死的鱼,僵着脖子昂着头,无声的呐喊着自己的苦痛。渐渐的,白夜的眼前竟是看到了一片苍翠。
那是青牛山苍翠的山林。酒香弥漫其间,因为山间小亭里,老爷子正在自酌自饮。手边就放着让白夜胆战心惊的拐杖,桌上摆着他答应白夜的百年老酒。
“老爷子,你说话不算话呀,不是说酒归我吗?你怎么自己喝上了!”
“归你?”老爷子忽然扭头,面目不是往日的模样,却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他顺手抄起拐杖,一式挑山就将白夜抽到了高空,把白夜抽的骨断筋折,骨裂的咔咔声伴随着剧痛让白夜迷茫。
“想喝酒,首先,要学会臣服!”老爷子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如同创世的惊雷。
随着老爷子的声音,山间的所有草木虫鱼鸟兽,乃至溪流山石泥土灰尘,所有的一切都在呼喊着一个词。最后,那座巍峨的大山竟也化身成了顶天立地的恐怖巨人,发出仿佛灭世的嘶吼:臣服!
不!没有老爷子,也没有青牛山,只有黑暗,只有骨断筋折,只有无尽的痛苦。整个世界都在呼喊着同一个词,那是黑暗翻涌的无尽浪声,那是刀兵相交的细碎金鸣,那是寒冷冻裂黑暗歇斯底里的呻吟,那是:臣服!
当一个人在狂热的人群中时,就会变的狂热,在一群冷静的人当中,会变得冷静,在传销组织里的人之所以最后变得疯狂,很大的原因并不是被蛊惑洗脑,而是因为那种疯狂的氛围。一群人都在笑的时候,不明所以的人们也会不自觉的咧开嘴,这是人类的共性。
白夜的眼睛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他看着眼前依旧冷漠的青年,迷茫的呢喃出一个句话:“我……臣服……你大爷!”
青年一时竟有些错愕。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最尊贵的人之一,之后他更是成为了所有人中最尊贵的存在。可是此刻,这个无理野蛮愚昧的卑微弱者,竟然敢侮辱自己!
“蝼蚁尔敢!”狂暴的怒吼撕碎了无尽的黑暗,青年瞬间闪现到白夜的头顶,一掌向着白夜凌空拍下。白夜已经出离了恐惧,他能感受到青年掌中的锋芒,那锋芒仿佛能将天地中的一切斩成最细微的粉尘。
然而,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一刻。白夜看着青年悬停的发丝,看着青年流云般的衣袂,看着青年眼中的愤怒变成惊恐。一切都安静下来,白夜没有变成粉尘,青年的掌心还凝聚着那道渗人的锋芒,然而一切都静止了,像是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白夜忐忑着,快意着,也疑惑着。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青年的惊恐让他心中舒爽,可惜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更不知此刻是什么状况。
判词终于还是落下,一轮太极图凭空浮现,大道之音煌煌而来。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强梁者不得其死。”
古韵悠然,天音浩荡,灵魂被清澈的道理洗礼个通透。万千气象在天音之中生灭轮回,一时混沌初开,倏尔又天崩地裂一切归元。
仿佛刹那,亦或者无数个轮回,白夜只觉得自己阅尽苍茫,灵魂因此而厚重。
“你是谁,为什么杀我?”白夜终于有机会问出这句话,尽管只是呢喃,这是他心中的执念。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轻轻的声音竟然如同洪钟大吕,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一个声音,于是这个声音变得如此突兀,于是如此宏大。白夜被自己吓醒,睁眼时已没有如渊黑暗,没有如仙青年,没有缥缈天音,只剩下无尽苍凉的虚空,一片死寂。
忽然,白夜的胸口的光球散落成十二万九千六百颗光点,恶狠狠的扑向了白夜脚边的一个青色圆球。
“这是什么……”白夜终究来不及发出自己的疑问,磅礴的能量冲击已经让他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