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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99 固原土达暴动

元末明初,明军攻占陕西时,前元豫王下属平凉万户巴丹(蒙古族)率众归附,被明朝封为平凉卫正千户,所统旧部数千人被编为民户,称“土达”,官府赏给平凉、固原荒地,让他们耕牧。巴丹及其子孙世代聚居于开城县固原千户所三岔沟满家营(今固原市杨郎乡三岔村),成为称霸乡里的一股地方势力。巴丹的孙子满俊,排行为四,人呼满四,他继承祖业后,使巴丹家族成为土达中财势最雄厚的大牧主。满俊具有封建时代传奇人物的很多特征,他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爱结交那些敢于反抗官府的人,他蔑视官府和王法,在当地土达、回、汉各族中享有较高的威望。

成化三年(1467年)春,辞官在家的提督张泰在鸣沙州一带有牛羊千余只,与土达牧区为邻。他曾告官说土达张抱腰(有的资料写作张把腰或张其腰)掠夺其牲畜,陕西巡抚陈玠不问缘由,下令将张抱腰逮捕入狱。靖虏参将刘清、固原守备冯杰等贪官污吏乘机向土达敲诈勒索,敛取钱财。满俊为平息事态,用巨资将张抱腰赎出。但几天以后,官府又来抓张抱腰,还要搜捕为逃避徭役而藏匿于满俊家中的逃户,并扬言要捉拿满俊本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厌苦之”,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满俊遂于成化四年(1468年),即明朝立国百年之际,与土达人李俊、满能、满玉等商议,准备在六月十一日举事。不慎走漏风声,平凉卫立即派满俊之侄、世袭平凉卫指挥佥事满璹(sh ú)率军前来拘捕。满俊早有准备,设计杀死满璹及其兵丁17人,率领数百土达人劫夺官府马匹,提前发难,举行暴动。然后满俊带领不断发展壮大的暴动队伍进入固原西北山区,据守石城,决心与官军对抗到底。

石城,在今宁夏西吉县火石寨乡蝉窑村,距满家营数十里,东倚炮架山,西靠七里宝山、将军山、照壁山,北临石城沟天堑,与马圈山相望。石城四面都是悬崖绝壁,唯东南角有人开凿了一条狭窄的石级可以登攀。城堡能容数千人,有5个大石池,各阔丈余,可以贮水。城周围山崖上垒有二三丈高的石头城墙,东西各留一小门,非常利于防守。满俊入据石城后,自称“招贤王”,以李俊为“顺理王”,建立起一支以满能、满玉、火四、火能、马骥、南斗、咬歌、保歌等土达人为骨干的暴动队伍,准备迎击进剿的官军。四方贫苦百姓多响应之,半月之间,隆德、静宁、会宁等地番汉各族群众踊跃加入,暴动队伍发展到4000余人。各项准备工作就绪后,满俊便率众攻掠甘州卫和固原千户所等地,李俊在进攻固原时战死。土达先后击败前来镇压的靖虏参将刘清等各路官军,军威大振。刘清等惨败的消息传至陕西,镇守太监刘祥慌忙与巡抚陈玠等人商议,决定派都指挥邢端、申澄等领军前去镇压。土达与官军战于石城之下,土达人个个奋勇当先,英勇抗击,打得邢端率领的官军胆战心惊,退缩不进。后邢端又领兵先逃,官军阵脚大乱,丢盔撂甲,军资尽失。这一仗,明军将领申澄、蒋太、王振及军士300余人被杀。土达用缴获来的武器装备了自己。由此,声势更大振,四方游民多来参加,不到一个月,参加造反的人数就达数万,致使朝野震惊。

五月,明宪宗令陕西巡抚陈玠、陕西总兵任寿、宁夏总兵吴琮、延绥巡抚王锐、参将胡恺等率军会合石城,讨伐土达。七月,宁夏兵马先到,陈玠为了抢头功,不等延绥军到来就从固原发兵,连夜向石城进击。天亮时,疲惫不堪的官军赶到石城附近的山区,又马不停蹄地顺着山岭向石城靠近。在距石城大约5公里的地方,官军遇见土达民军千余名,陈玠令官军迅速赶上去,但土达军不战而退。陈玠以为叛军不堪一击,令官军紧追不舍。土达军把官军引到石城山下后,突然从城中赶出许多牛羊,土达兵手持兵器紧随其后,向官军蜂拥而来。冲在前面的牛羊将官军队伍搅了个七零八落,战不能战,退不能退,而紧跟在牛羊后面的土达军却乘势掩杀过来,打得官军溃不成军,大败而逃。任寿率残部仓皇退守东山,陈玠欲拔剑自刎,被左右救免。这一仗,官军死亡近千人,损失军资器械无数。土达民军又乘胜在静宁州(今甘肃静宁县)官道上截获官军“冬衣布花万余匹,粮米不可胜计”。官军兵败将亡的报告送到京城后,京师大骇,朝野震惊,气急败坏的明宪宗下令将陈玠、任寿、吴琮等投入锦衣卫大狱问罪,陕西布政使余子俊等亦被连坐罚俸。

为了镇压满俊领导的石城土达民军,这年七月底,朝廷以都督同知刘玉为平虏副将军充任陕西总兵官,与参将夏正率京营兵前往讨伐,并发陕西三边七郡兵马5万配合作战。命太监刘祥为监军,都御史项忠总督军务,又起用大理寺少卿马文升为都御史,巡抚陕西,协助镇压。九、十月之交,项忠指挥8万余名官兵抵达固原。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为保存实力,满俊致书项忠,提出“容我石城居住,免我粮差”的免战条件,以为缓兵之计。项忠不允,分兵七路围剿石城土达。延绥官军逞一时之勇,结果失利,损失惨重。攻城时,伏羌伯毛忠率精兵4000人先抵城下,对石城发起猛烈进攻。满俊率众拼死抗击,用强弩硬弓射杀官兵,毛忠中流矢死,刘玉中箭负伤,官军大乱,满俊乘势掩杀,官军大溃,难以控制。项忠怒斩千户丁某以阻溃兵,稳住阵脚,才救出负伤的刘玉。这一仗,官军又遭惨败,朝廷惊恐,再拨人马,围困石城,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将石城困死。又张榜悬赏擒满四者,赏金500两或银1000两。时已初冬,天寒地冻。项忠派兵将石城附近的柴草全部烧光,将通往石城的水泉全部截断堵死。困守石城的土达部众,处境越来越困难,饮水、粮食、取暖都成了问题。石城变成了一座孤城。十一月的一天晚上,满俊部将杨虎狸夜出取水,被官军俘获,项忠用重金将其收买。杨虎狸叛变了,并答应潜回石城作内应。次日,官军攻城佯装失败,杨虎狸诱使满俊“乘胜”进攻,满俊不知是计,便率军从东山口出战,结果进入官军早已设好的埋伏圈内,在仓皇突围时坠马被擒。官军乘势攻城。土达民军在“城中无食,人马多渴死”的困境下,又坚守10余日,于十一月二十五日石城被攻破。城破后,7000余人被杀,2000人被俘,满俊等暴动首领被押解京城。次年二月,满俊等268人被凌迟(一种残酷的死刑,俗称“剐刑”)处死,91人被斩首,石城暴动失败。

这次固原土达暴动,历经大小战役300余次,歼灭官军近万人,打击、牵制了朝廷数十万大军,耗费了大量军费。这次以土达人为主的暴动,沉重打击了明王朝在固原、宁夏及陇东地区的统治。这支队伍的成分比较复杂,纪律松弛,又缺乏军事素养,在强敌面前终致失败。但有一点必须提及,那就是土达虽系蒙元后裔,但世居平凉、固原一带,与汉、回人民共同开发生息,友好相处,他们的“叛乱”,一方面受到蒙古鞑靼、瓦剌南侵的影响,其中暴动首领之一的李俊,就同河套鞑靼首领孛来、毛里孩有过来往,曾意欲率众投奔河套。另一方面也是官逼民反的结果,与蒙古贵族侵掠边境、杀戮破坏的行径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们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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